然而模棱两可的推测并不是证据。而姜海洋早在四十年前就将自己摘干净了,她的手中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实际证据,就连东远前身那些违规行为都只有林长民的活动痕迹,与姜海洋无关。
她不甘心。
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她的心情糟糕得像是在餐桌上看到最不想看到的那一盘,却不得不吃下去。
她是实实在在的不甘心。
作为王平,她间接因为他而失去父母双亲。作为江大生,他的授业恩师先莫名失了一个为他鞍前马后的儿子林长民,后失去另一个被他利用殆尽的儿子林淼。作为丁二,她因为他的自私被扼杀在揭发真相的路上。
而这一个个名字背后都不仅仅是一个名字。
他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做,既没有抄刀,也没有亲手动过任何一个人,可在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念头下,却是累累白骨。他先是利用林长民为他打下东远大厦,弃若敝履;又利用林淼游走在各种危险之中,给他一个意外;并将自己掩藏在罗佑生身后,在擦边球的夹缝中让自己成为一个干干净净的隐士……
干干净净?!
王平自嘲一笑,除了刚出生的幼儿,这世上哪里有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她从包里摸出了一个信封,甩到姜海洋面前,示意他自己看。
姜海洋看着掉在脚边的信封,迟迟没有弯腰。自从知道丁二不仅仅是为罗佑生而来,他就打起了十二分神,可他看不透她。不过是从日落到天空完全漆黑,这短短的时间里,她撵走了梁西林,放出了姜汝,服了罗佑生,可他却始终看不明白白她究竟要什么。
要这些人吗?他已经说了,这些人她都带走,他不要了。要罗佑生的忏悔和真相吗?罗佑生已经在门口跪着了。而那些人背着他所作的那些事情自然与他无关,那么丁二到底要什么呢?
当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不会天真的认为丁二是在跟他要梁西林。如果她还是要西林,要跟他谈婚事的话,就不会继续独坐在上面,往他的脚边扔信封了。
姜海洋怎么也没想到,他千防万防终于到了最后的关头,却防不胜防,被外孙算计了。如果不是西林突然坚决说要结婚,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害他着急上火,丁二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和他谈判。
可他那个乖乖的好外孙怎么会算计他!姜海洋看向依旧在苦恼揉眉心的丁二,又是一阵怄气,肯定是她骗西林!
“你这样对我,西林……”
“哼!”丁二一哂,他开个头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居然想卖外孙了!
她打断他道:“西林的这里很清楚,还有这里,也很清楚!”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又戳了戳自己的心口,见姜海洋果然说不出话了,她补了一句:“你既然一开始就把他保护起来排除在外了,现在也别再拖他下水了。我替他谢你真心爱过他。”
“不用你替!”姜海洋恼火,弯腰捡起地上的信封,这点时务都不识他就不配平安活过这半个多世纪!
丁二并没有看他,从那罗汉床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礼服,往门口走去。
信封还是付青峰留下的那个信封,那个和姜海洋斗了半辈子,又被他们爷孙俩踩了半辈子的人留给江大生的礼物。她原本并不抱任何期望的开业礼物,却完全超乎她的想象,这简直是中票大奖级别的意外惊喜。
细高跟在地板上碰撞出规律的笃笃声,让人莫名心安。
姜海洋却惊落了手中的信封,信封里的材料散落了一地,最上面是一张全家福的老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敞着白森森的牙,笑得很灿烂。
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放心大胆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