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安掬乐在瞥见通知单的零点一秒犹豫了下,不过当真是一下,想说孩子的成长只有一次,世上能参与对象运动会的机会……应该很少,去看看无妨。当然就跟乔可南讲的一样,不遇到最好,杜言陌从头到尾没向他提及这事,大抵就是不想他去。
安掬乐咬着那张通知书,眉头微蹙,多数时候,他会茫然:在两人初遇的时间点,对少年来讲,出现的是菊花梅花或扶桑花,大抵都是一样的。
这世上,终归不是谁缺定了谁。
他吁口气,叫出一个档,在上面敲敲弄弄许久,向乔可南道:「今天的版本我做好了。」
joke男:「……」
他最近迷上问杜言陌初恋对象的事,然後偷偷摸摸,做了个胜负表,自嗨。
自嗨不过瘾,乾脆有福同享,给闺女看。
安掬乐传过去,视窗彼端的乔可南看完,简直想吐三升血:「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菊花黑:「嗳,很有啊,你看这项这项这项,我都赢……」
乔可南看着那张仿苹果的胜负表,无语问苍天,万幸自家是个年上攻,没令他越活越回去,阿弥陀佛……
41.一道及时血
之後的简讯里,杜言陌果真没提半句运动会的事。
他不提,安掬乐也不讲,少年问了句:「我的笔记本不见了,是不是落在那儿?」
安掬乐:「没啊,要不我找找。」
「好。」
安掬乐觉得自己无聊,扣着国中生的作业簿,里头抄的要是国文笔记,有唧唧复唧唧或岁岁常相贱之类的就算了,数学笔记……压根儿看不出鸟,只是他怕杜言陌想起里头有夹通知书,那张纸的边角被他咬得稀烂,怎麽都弄不回原样。
杜言陌没跟他约这周,安掬乐也不动声色。周六前一晚,他在衣柜前看了良久,平日里嚣张久了,如今竟要反璞归真,越不招眼越好。
他挖啊挖,挖到深处,挖出一件大尺码的未拆标衬衫,名牌的,搁了太久,竟被虫蛀了好些洞,遭受的待遇跟五分埔的路边货差不了多少,他最先迷惑地眨了眨眼,想了一阵,随即「茄」一声,将之塞回去。
晦气!
星期六这天一早,秋老虎发威,当真是适合挥洒青春与汗水的日子。
信丰国中。
安掬乐来过一次,第二次倒是熟门熟路,校门边挂了布条,各种热闹装饰,开放参观,大部分人都集中到操场去了,安掬乐跟随便衣人潮,走了过去。
操场中央,各班排列阵型,听台上老师讲颂体育神,安掬乐在参观区摸着下巴想,若能在这儿一眼发现杜言陌,那铁定是真爱无误……
可惜,老天没给他这个机会。婆婆a:「哎呀,那孩子长得真高。」
妈妈b:「哗,父母怎养的?」
安掬乐:「……」
一望过去,就见高低起伏,尤其到了杜言陌那儿,跟打地鼠冒出来的地鼠一样,忒高一只,他看不清少年脸貌,但那身型、体态,倒是万分熟悉的。
校长带领大家做完操,比赛开始。
杜言陌几乎每项都参与,他高头大马,样子特别明显,看他在那儿袋鼠跳、咬面包、两人三脚……尤其咬面包,其他小孩在那边蹦个半死,他倒好,头一抬,就咬到,第一名当仁不让。
安掬乐笑到打跌。他好阵子没这麽专心看竞赛,看着看着,太阳晒得他晕,嘴乾脸热,胸腔怦咚怦咚响。他手探进口袋,摸了一会,找不到菸,才想起自己为了前头某小鬼戒了,里头只有pinky。
他掏出来,倒两颗塞进嘴里,微凉的葡萄味令他感受好些。
满是学子的氛围,太年轻了。
他忽然觉得不来比较好,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比赛气氛越炒越热,尤其大队接力一向是运动赛事里颇受关注的一节,前头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知比到哪了,安掬乐休息了会,正想上前探看,却双脚一沉,被东西绊了住。
安掬乐:「?」
他低头一睐,一双又黑又大的眼,正巴巴望着他。
一个小女孩──估计是吧,哪个家长彪悍得让儿子绑这种梦幻双马尾,他给对方鼓掌。
小女孩约莫三、四来岁,肤色莹润,双颊红扑扑地,瞳眼漆黑,秀气的睫毛如同羽扇,衬得眼睛益发灵气。
小美人一个,没话讲。
小女孩粉润的唇张了张:「哥哥好漂亮。」
哟。安掬乐抬眉,乐开怀。「小小年纪,有眼光。」
他这辈子被女性觊觎次数太少,永远只有唱姊妹的份,难得被看上,不由弯下身,捏了捏小女孩的胖皮。「那漂亮哥哥当你初恋情人好不好?」
小女孩眨眼,似没听懂。
安掬乐换个说法:「嗯~白马王子,如何?」
这词小女孩听懂了,她摇头,表情坚定。「不行,小语有王子了。」
哇,还早恋啊。安掬乐摸摸下巴,从口袋掏出pinky,名副其实的诱拐。「哥哥请你吃糖,你就让我当你王子嘛~~」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安掬乐当受当得太成功,实在想尝一下被女性惦记的滋味,索性腆着脸送上去。「好嘛好嘛~~」
小女孩苦恼,露出深思表情,孩子这副模样令安掬乐一怔,莫名感到……熟悉。
好似某人趴在他身上,自己跟他说:「正常位跟背後位,今天只能选一个」时,对方天人交战的样子。
这念头一闪而逝,还不及确认抓攫,前头便传来一道呼喊:「叶邵语!跑哪去了?」
「哇啊~~」小女孩吓得哇哇叫,连忙朝女声处哒哒跑去。
安掬乐起身一瞧,心头一跳,很好,不必怀疑了,女娃若还小,看不大出来,眼前妇人的眉眼,倒是清清楚楚、铁板铮铮的了。
「妈咪!」叶邵语指着安掬乐喊:「漂亮哥哥!」
「哥哥不能用漂亮,要用帅。」妇人指正,朝安掬乐礼貌笑笑。
这一笑……安掬乐更晕。见家长,他居然……见了家长!
他内心一片广袤草原,上头狮子羚羊斑马野牛草泥马奔腾,声势浩大,〈狮子王〉主题曲响起:啊~纸片呀~妈妈哩~洗哇哇~~
妇人样貌温婉,略显丰润,这一家子的眉目都长得极好,眸眼深邃,瞳膜漆黑,恬淡而灵韵充沛。安掬乐看着,脚底有点儿轻,晕眩感再度袭来,他都不知自己怎回的话。「哪里……」
「葛格比较帅!」叶邵语小声抗议,妇人揪揪她鼻子。「没礼貌!好了,葛格比赛结束了,我们去找他……」
妇人向安掬乐示意,牵了女孩就要走,安掬乐扶着头,直觉告诉他千万别久留,肯定要出事,果不其然──
「妈……」杜言陌跑来,先是看见妇人,继而瞧见他,那双与母女俩如出一辙,却多了几分锐利及阳刚味的眸眼瞠大,不可置信:「菊花先生!」
妇人:「?????」
安掬乐乾笑。拜托让他晕了吧!
可惜现实里人要晕倒,有点儿难度,得天时地利人和,他仅是软了一下身体,然後……一道鲜血自他左边鼻孔溢出,俐落地滴染在他被汗浸湿的白t上。
安掬乐还没觉察到不对,杜言陌倒先变了脸色,连忙冲上来。「菊花先生!」
安掬乐一摸,见血当下忙喊:「带……带我去保健室!」他当然不会被区区鼻血吓到,妇人的存在最令他惊恐,更惊恐是得解释两人关系。朋友?特地来看运动会?此时不论怎样狼狈,能跑就好。
杜言陌一听,向母亲道:「妈,我带他去保健室。」
「哦……好。」杜母无异议。
叶邵语在後头嚷:「我也要去!」
「别闹!」难得杜言陌大喝,骇着小女孩,她脸一扁,哭出来,杜言陌压根儿理都不理她,揽过安掬乐,便往校舍走。
一道及时血,安掬乐心底直呼:好血好血。
他双手捂鼻,不给少年碰触的机会──尽管大部分人都集中操场,可校舍并非完全没人,不时有人好奇地往这儿瞧,安掬乐无视,此时淡定是王道,他就一个倒楣中暑流鼻血的,少年刚巧看到,好心帮忙,仅此而已。
想刚刚无预警见了人家家长,安掬乐多少惴惴:「你那样吼你妹……不好吧?」
杜言陌没答。他走在前头,在太阳底下奔波一天,背脊全被汗水沁湿,肩胛骨形状很突出,安掬乐特别喜欢他背部至腰部的线条,劲瘦结实,蕴藏爆发力,他能想像那大片光滑的肌理触感,毕竟每回做得狠了,他总忍不住要抠抓、讨饶……
蓦地,身前的人停步,转过身来。「到了。」
「啊?喔。」安掬乐刚刚才做了一番绮想,满脸红通通的,鼻血原先停了,现又冒出一点。
不过,至少不再头重脚轻、头晕目眩。
杜言陌直到这边才动手,拉他进保健室。「磅」一声,门关上,里头空空无人,安掬乐还在迷惑,杜言陌便上前把窗帘通通拉上,这下阻绝了大部分阳光,显得阴暗,少年又在柜子前头捣鼓半天,拿了棉花及绿油过来。
棉花还好,安掬乐知道用处,然一见绿油,他脸色大变:「不准用那个!」
杜言陌:「?」
安掬乐:「我讨厌那个味道!」他像只炸毛猫,死也不会讲他对绿油的恐惧,来自那个白痴,以为够油够滑应该可以代替润滑液,最後……大家一块不忍回忆。
真的很惨,试想这种刺激性的东西探触到黏膜,不管是他的oo还是对方的jj,又痛又凉又……香,导致之後一阵子,安掬乐光见瓶身就怕,如今仍怕,但怕的点已不同,纯粹是一种身体记忆。
「喔。」杜言陌觑一眼瓶子,将之搁回,他没问原因,但大抵也能猜出,跟何人有关。
一个男人。
安掬乐缓了口气。唉,自己这阵子真有些神经质了,老想起那些芝麻绿豆的过去。
他招招手,叫杜言陌过来。「没事了,借我靠靠。」
杜言陌依言去了。
安掬乐靠他身上,杜言陌身体略潮,满是汗意,大抵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整个人热烘烘的,偎着很舒服。
杜言陌没多话,他向来做得比说得多,把手里棉花揉一揉,朝安掬乐鼻孔里塞。
安掬乐:「……」
这样子肯定很丑,安掬乐哼哼唧唧,把脸歪一边,杜言陌问:「你怎知道……今天运动会。」
安掬乐:「我估狗。」
杜言陌:「……」
他们学校官网确实会有年度活动之类的公告,杜言陌看来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把安掬乐鼻腔里塞着的棉花拿出来,大半浸了血,但没再流了。
他又拿湿纸巾,擦去安掬乐肤上血迹,给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