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安掬乐拍桌,啊哈哈哈,笑翻了。「哪儿看来的台词?」
乔可南:「你上回塞给我的bl小说。」
安掬乐回想,大悟:「喔,攻君是偏执狂那部。」
「唉,唧唧歪歪的,看了烦,真想替他们拉直,直接捅了。反正不是一巴掌,就是一辈子。」
……
两人照旧嘻嘻哈哈,再没提及此事。
不过在圈里混,他不八卦,不代表别人不卦,乔可南连自己的故事都听过三种不同版本,从abc到甲乙丙都有,安掬乐这个嘴巴没上链的,流传出来的情节自然更加繁复离奇。
有人说他以前被黑道头子包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结果头子把他送给猥琐的仇家,仇家哼哼,sm大开,把人折腾得剩一口气,索性自杀了。
还有啥?喜欢上自己好友,兴冲冲告白了,对方约他在体育用品室,以为有回应,不料一进去,里面一堆人,轮着把他上了……心如死灰,活着无望,索性一刀,一了百了。
嗯,这挺像他看过的bl漫画剧情,还是安掬乐塞给他看的。
总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无人关心真相──他们只求嘴巴上的调剂,需要藉由讲述别人的是非,抬高自己的地位,被关注、聆听,而不去深思自己的人生、作为,或许更加千疮百孔。
最少,安掬乐活得真,他要什麽、不要什麽,清清楚楚。
他给安掬乐试过拉对象,乔可南承认自己观念老,总希望对方能遇个人,安分过日子。菊花给他面子,配合几次,後来索性坦白讲了:「小乔啊,你能介绍的对象,哪个我自己摸不到?我要真想,就轮不到你在这边扮沈春华,主持〈我爱红娘〉了。」
他手一摊。「何况甲之砒霜,乙之熊掌,子非鱼安之鱼乐?」
乔可南摸摸鼻子,想想也对,反省了一番。自己认定的幸福方式,对别人来讲,或然是一种束缚。
偏偏安掬乐这人太缠又太乱,讲白就是缺人陪,年初那三劈未遂事件,着实令乔可南心有馀悸,睡前手机还不敢转静音,生怕错过求救电话……
一路防备到年底,莫名风平浪静、风和日丽,乔可南被害妄想了一阵,当真见无风无浪,又听某花再三强调要修真,便歇了心,孰料……
修真?修你妈的真,修童贞才对!!!!!
「亲爱的,怎麽了?」见乔可南从厨房倒水回来,坐回电脑前,原先表情轻轻松松的,转而惊惧如遇鬼,陆之把手里的六法全书搁一边,不解。
「……」乔可南张着嘴,哑声乱指,指着自己,又指电脑,再指陆之,临末憋出一句:「娘子,快跟牛魔王出来……看上帝!」
陆之为他前头的称唤挑了挑眉,但没异议,下床上前,电脑上一个skype视窗,里头洋洋洒洒,文情并茂,陆之按着恋人搁在滑鼠上的手,把视窗条往上拉,逐步下看,这一看,连他这曾经玩咖,都有点儿惊。
「未满十六……」
乔可南犹在那儿心惊。「这怎办啊!」
陆之耸肩。「现在满了?那好,不犯法,前会那事,对方没说『不要』吧?说了就成立强制性交了,总之没留下把柄便成。另,多注意一下少年家里情形,满二十前,尽量别让对方父母发现,否则有诱拐嫌疑,很麻烦。」
他口气浅淡,一副在给人谘询,乔可南嘴巴张大又合起。「可是……未成年……」
陆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情我愿,谁管得着?」他骨子里倒是颇支持那朵啥花去跟谁扯扯,总归别来扯他家这位就行。「我第一次干人,也差不多这年纪。」
「……」得了,搞半天陆之才是安掬乐真正心灵伴侣,乔可南一时半会看不开的事,他老人家倒是一副有何所谓。
陆之拍了拍恋人肩膀。「我看那啥花,挺认真的,反观少年那年纪,谁知过久会如何,这事谁亏谁赚,倒难讲,令他欢喜做、甘愿受便行,真出了事,我捞他,别担心了。」讲完,他退开,回到床铺上,悠哉翻书。
陆大律师一段话,轻轻巧巧,倒也保证安掬乐在法律面上,安然无恙,出不了大岔。问题是,撇除法律呢?
乔可南还在呆,安掬乐则在那儿玩真心话大冒险:「我猜他估计还在楼下等,都几点了,到底是多缺爱,非搭着我这块破木,偏偏被他搭着搭着,我也觉得自己成希罕物了,朽木成桧木,我不过求个快乐人生,多的就不必了……」
真不必吗?
乔可南反覆观看好友传来字句,上头写他如何不知情勾搭上十五岁少年,又在知情之後,如何演变至此。身为一个还算有常识的成年人,乔可南屁股没毛都知该劝好友当断则断,可告诫言语几回溢出指尖,敲打成句,乔可南却次次删除,茫茫无语。
或许,面对感情,谁都无话好讲。
如人饮水。他想,个中滋味,安掬乐比他懂,因为懂了,才和他skype告解,等他一顿痛骂,等别人指责他:不能、不能、不能。
但究竟有何不能?
至多一个年龄差距,可少年终会成年,现在这年纪,也不算毫无判断能力。
何况要乔可南来讲,能藉先前的事要胁大人的,绝对不是啥好荏。
他心一下子偏到菊花那儿去,琢磨了会恋人方才讲的话,瞥向床边,陆之正巧抬眸,回望他。这一眼交递诸多讯息,乔可南忽然懂了好友此刻怎般心情,当初安掬乐也劝他及早离开陆之,他没听,最终跌得半死,乔可南却从无悔。
不悔自己走过那遭,并非只因成果甜美丰硕,而是过程令他真切感受:自己活着。
能爱,谁不想爱?
於是千言万语,最终归为一句:「欢喜做,甘愿受。」
他真是把自己三十年来的价值、伦理观,全为好友抛下了,不料那混蛋还传来一句:「我一直都欢喜的做,甘愿当受啊~」
乔可南哭笑不得。「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菊花黑:「死了呢?」
乔可南见了这句,一时怔忡,骤然察觉,好友表面看似无谓,但实际上,感情早下去了,下得多且重,而水已滚,捞不出来,只能慢慢煮烂。
跟一个十六岁少年,谁敢谈一生一世?少年允,家长不允;即便家长允了,十三岁的差距,中途能遇的坎,太多太多,即使通通熬过,岁月残酷,终归不允。
怎样都不得同归。
不死也注定半残。
乔可南叹口气,笃定回了句:「我给你尸、送终。」没讲的是:你残了,我照顾你一辈子。
……
安掬乐那端显示离线,乔可南关上电脑,爬上床铺。
恋人的温度随即攀上,抚了抚他肩膀,乔可南这才知觉自己刚刚吓得泛冷,他抬首,与眼前的人接了一个万分怜蜜的吻。
亲着亲着,乔可南忽然问他:「倘若我们差十三岁,你还会对我下手?」
「咳。」陆之呛着,他长了乔可南八岁,不多不少,能足够庇荫对方。他忖了忖,实际道:「如果差到十三岁,你进事务所时,我应该就不在了。」他最初的人生规划里,三十五岁左右要彻底投入政治,乔可南却偏偏在那个时间点上,出现了。
继而,撼动了他。
乔可南屈指一算,对喔!那样的年龄差,他们应该连遇见都不曾。
他挠挠头,遇见即缘分,好缘孽缘,得当事人讲了算,他们两个局外人,确实是不必太烦扰了。
帮着、护着就是。
他又亲了下陆之,想那漂泊一生的上海女子张爱玲曾讲:於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於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没有别的话可说。
是啊,没有别的话可说。
在对的时间,能够相互成为对方对的人……乔可南衷心感谢。
39.无瑕的美丽
切洋葱。
剁剁剁、剁剁剁的声音在菜板上起起落落,安掬乐带着纪梵希的雷朋墨镜,把洋葱一半切到细碎,一半切成丁,放进调理器,再把先前用奶油炒过,冷藏保存的熟洋葱,一块搁进。
他又把超市买来的牛绞肉跟猪脚肉放进去,凭藉记忆撒盐、太白粉,大把黑胡椒、乾罗勒,一颗蛋黄,面包粉跟牛奶相拌成糊状,通通扔入,交给贵夫人,嗡啊~地转。
安掬乐摘下墨镜,瞥向客厅,只见杜言陌高大身躯,弯在茶几前──做回家功课。
他每回看见这幕,都觉很猎奇,不知该按惊悚或温馨。他「交往」的人是国中生,暑假过了,升国三了,正面临大考压力,他在做数学,因式分解,先前他看过少年笔记,十分细,每一道步骤都不马虎。他说:「漏一个我就不会了。」
少年不是读书料,可胜在认真、心细,从不含糊。
安掬乐不否认自己爱极他这点,连一个十六岁孩子都这样,自己身为大人,似乎更该好好加油……他呵呵笑,摘下墨镜,停止调理机,里头材料拌得差不多,他戴上塑胶手套,将肉末捏形,平底锅里融化受热的奶油溢出浓浓香气,放下去,滋滋一响,十分诱人。
他给平底锅盖上盖子,趁煎熟空档,切蔬菜。
於是一大一小,各自忙活,不亦乐乎,安掬乐把事做完,净手擦乾,走到客厅,见杜言陌乖乖把题本做完,鼓励一笑:「今天做汉堡肉跟蔬菜喔~」
「……嗯。」
杜言陌没特意表现,可安掬乐知道他喜欢──少年口味很可爱,偏甜,前会炖了猪脚,忘记放糖,他虽说好吃,但反应平淡,安掬乐死命追问,他才吐露:「我喜欢……再甜一点。」
「行。」安掬乐不嗜甜,从此却习惯将菜做甜,少年喜欢的,他也能喜欢。
他走回厨房,把汉堡肉翻面,继续煎。
煎得差不多,他拿碗,把蕃茄酱、糖、酱油通通混在一起,他做菜很随感觉,从不用量杓,酸甜苦辣,全是经验累积,直到起锅,他关火,趁锅子馀温犹炽,倒进酱料,提锅炒了炒,最後放进蕃茄丁,淋在汉堡排上。
一下子,酸酸甜甜,香气四溢。
「叮」。烤炉一响,蔬菜同时好,杜言陌把茶几拾完,进来帮忙,安掬乐示意他把菜拿过去。
他家里没餐桌,以往一个人,不是在茶几上解决,就是在电脑桌前,如今偶尔多一人,茶几倒嫌小了,安掬乐考虑要不要买个大点的,或者……乾脆添了餐桌吧,他瞥了眼少年高大身躯,每次都令他弯着身体做功课,也不好。
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把这儿那儿调整一下,毕竟房子本身不大,若不,换间套房……
「……菊花先生?」
「嗯?」安掬乐眨了眨眼,见杜言陌一脸迷惑看着他,才知自己思考过度,东西吃到一半,搁筷子上,便停了。「喏。」
他把那花椰菜搁到杜言陌嘴前,对方一愣,张嘴吃了。
杜言陌无奈。「不喜欢就不要放啊……」
安掬乐讨厌花椰菜,或说他讨厌大部分绿色蔬菜,但做菜却坚持要用。「少了绿,菜色会不平衡,不好看。」
杜言陌拿他的漂亮论没辄,总归都会帮忙消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