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低眉谦恭或在床榻上怯弱哀求的宫人一别经年，已经敢毫不畏惧的直视着自己，只是他不知道，那双被轮回沉淀的眸子染上一层寒切的疏离是多么的漂亮，让人灼烧蚀骨，不畏冰凌刺骨也渴求着紧紧相拥融化。

江明怔了一下，忽的被烫到般狠狠推开他，气的浑身发抖，不堪的往事已经变成黑色的藤蔓缠在他软弱的心上，令他忍受着枝刺的疼痛的同时，对这种欲念的察觉也愈发敏感。

他踉跄靠着被撞得摇晃的桌子，尖锐的桌角磕在他柔软的后腰上，他却浑然不觉，语气尖利如乌鸦惨淡的嘶叫。

“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再也不要.......”

他神色慢慢变得恍惚哀伤，梦魇残余的巨大无力感袭上心头，那些恨不得切去骨肉随之遗忘的屈辱让他再次亲身经历了一遍，混淆了他的记忆。

他开始怀疑，自己拼死逃出天界，躲藏在轮回里藏小希破碎的七魂六魄，性子渐渐变得冷血漠然，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还是说，自己仍然是那个蜷缩在宫殿的床榻上，被肆意压着贯穿索取的哭泣宫人？

他忽然痛苦的大叫一声，崩溃的跪在地上，死死按着头，源源不断的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淌过苍白如纸的脸颊，滴落在地上。

韩聿一惊，忙过去按住他的肩膀，焦急的唤他。

“长明，你怎么了？长明？”

江明泪流满面的看着他，神色迷惘而无助，瑟瑟发抖的模样与曾经害怕的缩在床脚的宫人重叠在一起。

“上仙.....上仙.....求求你放过我.....”

他失神的喃喃自语，目光毫无焦距，不知在望着什么。

韩聿心里一疼，忙轻柔的搂过他，向他体内渡了些仙气来消减梦魇的余感。

“长明，你别怕，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他怜爱的摸摸江明的脸颊，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郑重的吻。

江明靠在他怀里喘着气，呼吸声缓缓平稳下来，眼眸也逐渐恢复成清冷。

他推开韩聿，慢慢站了起来，嘲笑的垂眸。

“韩聿，你就当发发善心，放我一条生路吧。你看，我已经被你变成这个样子了，如果这是对我逃跑的惩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裹着血渣子的话将两人之间划下一道寒光闪闪的鸿沟，只愿永生永世的泾渭分明。

韩聿凝视着他，雌雄莫辨的面庞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长明，你还不明白吗，我放不开你。”

“易次被他哥哥带回魔界了，从此之后，你身边就只有我，只能有我。”

他轻描淡写的话令江明的脸上凝了一层冰。

“你若再想折辱我，便只管等着我们同归于尽。”

韩聿无奈一笑，语气宠溺的如同情人间的呢喃爱语。

“长明，我不会强迫你，我会等着你心甘情愿。”

江明漠然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易次被他哥哥带走后便没有再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韩聿的如影随形，江明打不过他，身上又有他的灵识，根本无法隐匿踪迹，只能一直冷着脸当他不存在。

韩聿也不在意，跟着他去学校的时候便捏了隐身诀，仗着无人发觉便大大咧咧的坐在一旁盯着江明看，看他换了面容与气质却无法泯灭的熟悉感，看他毫无波澜的眼眸，只有在凝视着方奇的时候才会有一丝温度。

这让他很不高兴。

他也沉思过不如直接将方奇体内的魂魄碎片夺出来，可这一片太脆弱了，脆弱到除非被滋养的更饱满一些，否则一离开宿主的身体便会灰飞烟灭，这也是为什么江明会冒着被天界发现的危险把灵玉放在方奇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