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也不愿有朝一日,替你敛尸骨。”
泛着冷淡凉意的指尖印上这唯一弟子额际,在那隐没的神目周围滑过。玉鼎真人极轻极淡,近乎呢喃道:
“你可懂,戬儿?”
许是这生活了千万年的洞府太过熟悉,又许是杨戬这样子勾起了玉鼎真人那些久远的回忆。这昆仑上仙,玉清教主高足,阐教十二仙之一,杀伐决断却也冷漠至厮的斩仙剑主,终是将内心对这唯一徒儿的期许,吐露出来。
他亦是怕的,怕付出太多的师徒情感之后,面对的,是这徒儿冰冷且血肉模糊的躯体。
任凭着玉鼎真人泛着凉意的指尖印上额头,有那么一瞬间,杨戬甚至觉得被师尊碰触过的肌肤间,藏着炽烈的温度。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极大的震撼与惊惶,便连手中三尖两刃刀化作的玄铁墨扇也仿佛成了累赘,叫他生不出任何轻快来。
世皆敬我怜我畏我惧我,他杨戬这一生,回首数千年来,推心置腹谈笑风声者有之,敬佩推崇仰慕他之文治武功者有之,心怀不满小心谨慎却又对他避之如蛇蝎者有之……故旧亲友,或死或亡或被他亲手推入对立面。更是自污声名,累及玉泉山一脉清誉。又何德何能,受师尊这般期许。
只因为,他是师尊玉鼎真人唯一的弟子吗?所以不管他是何样子,做了何等天理不容之事,师尊所期许的,只是他能好生活着。
杨戬突然好想去问问玉虚宫的师祖元始天尊,又或是仙踪缈缈不知隐于何方的师叔祖通天教主,以那二位教主之护短程度,对逃逸叛教之三千红尘客,可有怨言。是愤怒于门人弟子的叛离,还是为他们能护得一身性命修为而窃喜。
转而又思及元神随师尊于玉虚宫拜会时,师祖元始天尊那遥遥注入元神之清气,及临走时那匆匆一瞥。隐隐然间,杨戬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了答案。
所以,竟是他误了吗?
他这师尊要的不是他名扬天下,功成名就出人头地,仅仅是,好好活着。亦不是为了他于师门名声有污而生气,仅是,痛惜于他对自身生死的不在意与……不自爱。
所有的信念仿佛在一瞬间坍塌,却又重筑起来。这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清源妙道真君杨戬仿佛极艰难,却又声音极细微极认真道:
“徒儿,知道了……”
便是不为自己,他也不当再做出,那等不顾自身生死的事情来。且阐教也好截教也罢,二位教主门下多是行事随心所欲无甚顾忌的,他这师尊又是那等孤傲清高的性子,杨戬委实难以想象,若他当真身死魂灭,师尊……
如是想着,杨戬竟是难得的生出庆幸来。
“阿凌……你怎会来此?”
粉衣轻衫、薄纱覆面的龙女西海三公主于刘家村前现出身形,东海四公主敖红感受到那不加掩饰的同族气息,循迹而来。却是大吃一惊,上前唤住敖凌。
无怪乎敖红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位西海三公主虽然也是龙女,且四海龙族一向交好,却是个极为特殊的主。
这特殊倒不是说这位性格如何古怪又或者身份如何见不得人,而是,敖凌自破壳而出之后灵智便有所蒙昧,浑浑噩噩几如幼儿,直到千年前。此事虽然隐秘,在四海龙族中,却也有些许风声传出。若是传言无差的话,同那二郎神杨戬,也有所关联。
杨戬……
心下恍惚,敖红莫名觉着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极重要的,却又晕晕沉沉不甚分明。脑中更是有如被刀锋切割般,钝钝的疼痛。
“四公主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