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继慕声好整以暇地问,“您一点都不好奇吗?”
郑眉一颗心又慌又乱,她当然好奇,可她没时间去追问这些事,她最在乎的终究是她儿子。
“母亲,”这时,跪地的继慕凡大叫道,“他不傻了,他吃了颜无双炖的猪脑袋,变聪明了!”
闻言,郑眉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继慕声。没错,此刻的他横看竖看,怎么都不像是个傻子,但区区的炖猪脑怎么可能有此奇效?
然而她虽然怀疑,却也没有更好的理由来解释,除非继慕声过去一直是在装傻……但那是不可能的,过去那些年,他确实是傻的。
继慕声下了石桌,高大的身子直挺挺的伫立在郑眉面前,脸上笑意一敛,神情冷肃地道:“母亲,弟弟勾串贪官,人牙子以及恶匪,自各地拐带强掳少女,再卖往各地的私娼馆或是富户,逼良为娼为婢,罪证确凿,罪行重大。”
郑眉柳眉倒竖,“你胡说!”
她知道自己的亲儿在外面确实干了不少蠢事,可贩卖人口这事非同小可,她不相信他竟如此胆大包天。
“我与皇上亲派的潜行使当场逮获他及同伙,也在他房中搜出帐册及信件,他赖不掉。”他冷冷道。
郑眉听了,慌乱无措地看向继慕凡,“凡儿,这不是真的吧?”
继慕凡自知无法脱罪,一脸心虚地回答,“母亲,孩儿……孩儿一时鬼迷心窍,您要救我啊。”
闻言,郑眉一阵晕眩,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两三步。
邹嬷嬷连忙扶住她,忧心地低声道:“夫人,您不能在这时候倒下呀。”
郑眉脑袋一片空白,再也藏不住心绪,脸上浮现恼恨及无奈。完了,她这么多年来所计划的一切全都完了。
她以为毒笨了继慕声,侯爷便会改立凡儿为世子,没想到,侯爷仍执意由继慕声继承,她只好继续等,等着一个良机除掉继慕声,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联合赵芸娘将颜无双嫁给继慕声,准备毒杀继慕声后将罪安在颜无双身上。
可现在,情势急转直下,被逼到无路可退的竟是他们mǔ_zǐ二人。
不!她不甘心!
“你……你怎可这么丧心病狂?”她指着继慕声,声音颤抖地质问,“你一直在想方设法除掉我们mǔ_zǐ二人是吧?”
“母亲此言差矣。”继慕声冷然一笑,“一直以来想方设法要除掉眼中钉的……是您。”
“你别含血喷人!”她激动地吼道。
继慕声态度从容自若,一字一字地问:“母亲还记得王垒这个人吗?”
听见这个名字,郑眉的神情丕变。
“此人在母亲将师父逐出府后被安插在孩儿身侧,近身服侍,又在孩儿大病之时被母亲逐出府去,回到家乡不久便成了一个又聋又瞎又哑的废人……”继慕声目光转为冷凝沉静,“想来,便是此人对我下毒,事成之后又被弄成废人避免泄密。”
“你有何证据?”郑眉抵死不认,但眼神及声音都泄露了她的惊惶及心虚。
“孩儿确实没有证据,就连您勾串颜夫人将其庶女嫁给我,企图计划毒杀我以嫁祸于她之事,我也没有实证。”
郑眉像是遭到雷击般的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他。谁出卖了她?是赵芸娘吗?
难道是因为颜如雪嫁入侯门无望,这才反咬她一口?
看她脸色难看,继慕声心中冷笑,慢悠悠地续道:“孩儿不需要证明母亲心里的坏念头,只要逮到弟弟的把柄便行。”
继慕声说罢,突然从鞋管里抽出一柄亮晃晃的小刀。
郑眉一惊,旁边的邹嬷嬷及婢女也跟着惊呼,以为他要对继慕凡动手。
他弯身抓住继慕凡,俐落的割断缚住继慕凡双手的麻绳。
继慕凡一脱身,立刻起身躲至郑眉身后,不甘心地瞪着继慕声。
“母亲,”继慕声直视着郑眉,“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母亲了,从今尔后,您与我再无相干。”
说罢,他转头唤了王梵超。
“师父,从现在起,您接任定安侯府卫队总管一职。”
“属下接令。”王梵超恭敬地道。
“郑眉与继慕凡的院落今日起只进不出,没本世子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违令。”
“继慕声,你放肆!”郑眉听到他要软禁他们mǔ_zǐ俩,气得七窍生烟。
继慕声却是神情平静,“潜行使已回京复命,我亦去信禀报父亲,你们mǔ_zǐ俩耐心的等候发落吧!”
语毕,他转过身子,迈开步伐离去。
身后传来郑眉疯狂的咒骂,他却只是唇角一勾,满不在乎地笑着。
不久,皇上圣旨下达,曰定安侯半生戎马,护国有功,为保继家名声,郑眉mǔ_zǐ免受审判,以养病为由,将二人送往继家于碧山的别院幽禁监管,终生不得离开。
郑眉与继慕凡离开开阳城之后,继慕声恢复智力之事旋即传出,令人啧啧称奇。
开阳城的人都说颜家庶女颜无双是福星,进侯府不及一年,憨了十年的世子爷便恢复智力,变回当年那文武双全,天资聪颖的俊秀。
赵芸娘寻不着颜如雪,郑眉又突然被送离开阳,她慌了,眼见继慕声不憨了,当初那被她送进侯府当替死鬼的颜无双受宠了,她担心颜无双秋后算帐找她麻烦,于是三天两头差人给她送补品,还不断询问可否过府拜访。
等了一个月,侯府突然来了帖子,请赵芸娘带着杜织娘过府与宴。
一收到帖子,她喜出望外,立刻差人去备礼,还命人为杜织娘裁衣,将杜织娘打扮得雍容华贵,亮丽光鲜,她这么做不为别的,只为讨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颜无双。
宴会的日子一到,赵芸娘未等时辰到,便带杜织娘搭轿前往。
两人被领进侯府主屋的大厅就坐奉茶,赵芸娘心情忐忑的候着继慕声及颜无双出现。
不一会儿,继慕声带着颜无双到来。
他们一进门,赵芸娘便发现继慕声的手是紧紧牵着颜无双的,光看那亲昵的样子,也知道颜无双是多么的受宠了,于是她立刻起身,谄媚的奉承坐到主位上的两人,“世子爷、世子夫人,瞧瞧,你们真是一对璧人呀!”
说完,她又拉着杜织娘的手,佯装亲热地道:“好妹妹,你说,我是不是给无双说了门好亲事呢?”
杜织娘是个老实人,对于她突然的示好,只能不知所措地笑道:“是呀,多谢夫人……”
“哎呀,你怎么这么见外,叫什么夫人,我是你大姊呀。”赵芸娘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从一个尖酸刻薄的焊妇变成一个宽和大度的妇人。
这一切,继慕声看在眼底,冷笑在心里。
他可不像杜织娘是个老实人,也不像颜无双那般客气,赵芸娘的贪婪恶毒,他知道。她从前是如何对待颜无双母女,他也打听过。
对付这样的人,他绝不会客气。要不是顾及颜家名声,且她是颜如雪的亲娘,他不好让小姨子难过及尴尬,他定会让所有人知道她是怎样的恶妇。
“颜夫人……”继慕声直视着她,“我这人不爱迂回,有话就直说了。”
他一点都不想白费功夫跟赵芸娘谈话,她那嘴脸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恨不得立刻将她轰出定安侯府。
赵芸娘微顿,涎着笑脸望着他,“世子爷直言无妨,咱们是自己人。”
他不以为然的冷笑一记,“首先,我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心怀不轨,逼着双双嫁给我这个傻瓜,我也不会娶得一位好妻子。”
赵芸娘的笑脸僵住,他刚才说她什么?心怀不轨?
“若非你妄想跟定安侯府攀亲,让女儿将来有机会成为侯府当家主母,也不会逼迫双双嫁给我。”他续道,“若非双双嫁给了我,我也没机会恢复智力,重掌治府大权,说来,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你。”继慕声说完放声大笑。
他那明明很爽朗的笑声,听在赵芸娘耳里,却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鬼啸声般。
她听得心惊,也被那双锐利的鹰眼看得心慌。
杜织娘听着继慕声的话,心惊胆跳,无助的望向颜无双。
颜无双对着她一笑,像是在告诉她:姨娘莫惊,一切有我。
今日颜无双和继慕声邀请赵芸娘来府里,为的就是解决杜织娘和颜如雪的事。
“世子爷,您、您究竟在说些什么?愚妇实在……”赵芸娘难掩内心的惶惑,声音微微的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