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便被侍仆唤起,睡眼朦胧中温曦刚忆起昨晚父亲的嘱咐,今日要去宜州太守府给范太守祝寿,据说届时某个都里的大人物也会参与,赶上去好生拜见一下。一阵梳洗后温曦拜别母亲和侍仆来到堂前,父亲温阑随后而至,大约过了一刻钟西厢的温翰才在孟氏的陪同下上桌。
“好困啊,爹,起的也太早了吧。”温翰左手托着腮打了个哈欠,“犯困昨晚干什么去了,不是有嘱咐过你早睡的吗?”温阑睨了他一眼。温翰不满的撇撇嘴,“不就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吗,看给你稀罕的,坊间传他这次定是回不了都了呢。”
“你懂什么,你知道那位背后的母家吗?若是结识了,你来年的恩科多少也有助些力。”温阑没好气地堵他,这大儿子虽然是自己的心尖,但脑子总有些不开窍,温阑转头看向一旁的温曦,沉默寡言的性子十足十的像极了杜氏,讨不得人喜欢。
偏旁的孟氏听出了温阑的不耐,马上拐了温翰一肘,抚上温阑的手臂甜笑道“翰儿年少看不出这些弯道,老爷您就多上点心提点提点,前些日子还听先生夸了翰儿的文章,若是结识了都里的这位大人这一层关系,来年的恩科也好有个好名次光宗耀祖呢。”
温阑眉头稍敛,“虽然过了乡试,但学业方面也不可放松。”视线扫过温曦和温翰。“是,”温曦颔首点头,温阑瞥了一眼温曦,带了个鼻声。安静地用完早饭,温曦父子三人便上了马车,借着熹微晨光从砀山出发行往宜州太守府。
马车上,温曦独自坐一侧,轻掀开窗帘,初春的晨风徐徐而来,泛起阵阵凉意。想起今早去给母亲请安拜别的时候母亲刻意压下的咳嗽,尽管是沉珂多年但每次有机会到州市温曦总会跑一次回春堂,打听些偏方或是取些舒缓的药材。每次想到母亲这病是因为当年生产自己带下的,温曦总难心安。
母亲曾是县里绸缎坊的千金,当年的杜家绸缎坊在县里曾今一家独大,母亲方及就被媒婆踏破了门槛,却偏偏看上因准备乡试而借住在她邻居家的温阑。在母亲的恳求下外公出钱资助了温阑考科举,然而温阑会试落榜,以举人之名和杜家帮助下买了个县官之职,同时下聘迎娶杜氏。
婚后倒是恩爱过一段日子,只是温阑每回想着自己县官的源来以及恩科的不得志,心里总膈应的慌。杜氏自小体弱,两人成亲将近一年了肚子都没有消息,再对上杜氏内敛恬淡的性子,温阑对杜氏也就渐渐淡了情致。经人介绍结实了因饥荒逃难至砀山县的孟氏,柔媚的孟氏有着杜氏没有的知情趣、识人心,温阑将其养在别院中,倒是自得乐趣。
来年秋,杜家绸缎坊夜里起火,一夜之间温曦外祖父几十年的心血付之一炷,从此一病不起,杜氏回去细心侍奉却无力回天,最终撒手离去。办完温曦外祖父的丧礼,杜氏也病了一场,缠绵病榻的时候诊出已有孕三个月,感受着腹中胎儿的脉动,杜氏重新振作,将刚丧父的悲痛转移。
温阑看着院里躺在塌上读书的杜氏,有些开不了口,早在杜氏传出有孕的不久前孟氏也被诊出了喜脉,本想询个时间跟杜氏和盘托出让孟氏进门,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无奈孟氏的软磨硬泡,温阑咬咬牙鼓起勇气上前,边细观杜氏的神色边托出。
杜氏微垂下眼眸,面上无悲无喜,“明日让她入西厢吧。”她将书放到榻旁的桌子上,在侍女的服侍下回了房间。她沉静寡言却非无知无感,丈夫这一年多的所作所为又怎会察觉不出分毫,到底意难平,只是父亲已逝,失了娘家依托的她今后只会愈加难过,借着旧情,借着父亲尚存的威势,借着伦理人言,她最后一次的任性便是让孟氏明日无名无分地入住西厢。轻抚腹中正在成形的胎儿,至少现如今的她还有腹中的孩儿作为依托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