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赶紧应一声,端起杯子,观其色,闻其香,然后浅饮一口。
此人是在五年前那一场烈酒大赛中脱颖而出的最佳酿酿酒师,在那之后便迅速的投入唐老座下,众人期待着他的评价。
只见对方表情微变,然后赞叹:“这款酒非常醇厚,是优秀的白酒。”
顿了顿他又微微摇头:“可惜差了一点创新。”
“这样吗,”坐在他左边的女士端起一杯酒,含了一口在口腔中,缓缓咽下,“你们花国的白酒名不虚传,是三大蒸馏酒中香味物质最为丰富的,细辛一品便有多种层次的浅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我也喝过几瓶白酒,包括你们的白茅,不过这款酒还是有少许不同,”之前cue唐老的男人说道,“同样是窖香,白茅主打的是厚重,是一层胶质包裹着焦香米香,而这一款风味更为清新,入口绵柔,微醺不易上头,喝完后口舌不干燥,相当清爽,似乎更年轻一些。”
其余人也已经开始品鉴这款白酒,纷纷发出赞叹声,听到这句话,便有人想起什么:“听说最近花国最为流行的酒类便是七宝公司推出来的青年白酒,说不准便是这一款,当真是酒如其名。”
“倒也不一定,之前花国流行的罗兰红酒,我喝来也不过如此,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裘教授用英文说了一句花国成语,“或许是某个酒庄产量极低的珍品。”
他们闲聊着,纷纷低头在自己的纸上写下评定的分数。
坐在唐老身后的男子低头一看,赫然看见唐老给这款酒打了97分的高分。
从众人夸赞这款白酒时,他就已经不自觉捏紧了手,此时更是微微颤抖起来。
今日的品鉴结束,评委们互相道别离开。
唐老走向停车场,一边关怀起今天格外沉默的弟子:“荣友,今天怎么不说话?”
钱荣友神情恍惚,听到这话才猛然回过神来:“抱歉老师,昨天晚上忙着收集资料。”
实际上他却在思考着刚刚喝的那一瓶白酒,这熟悉的独特风味分明就是姓沈的酿出来的,那个一度笼罩在他头上的阴影再度从坟墓里爬了出来。
他必须得想个办法。
在盲品之前,这款酒已经经过第一轮成分分析,这一关定能通过,而评委们的反应也决定它多半可以入围,那么唯一的突破口便是在颁奖仪式前的最后一次成分分析。
“还在为接下来那款酒发愁?”唐老宽慰道,“我知你是大器晚成,靠勤奋刻苦走上来的人物,但也要顾虑点身体。白茅那个超级项目确实竞争激烈,可你也不差。”
“我知道的。”钱荣友表情安定下来,他已经有了主意。
既然当年可以摁死姓沈的一次,那么现在再摁死一次也没什么难度。
果然,七宝的青年系列顺利入围,经过一番调查,钱荣友见到他老朋友的名字出现在研发团队之中。
于是,在通知发布的当天晚上,钱荣友邀请某位分析师来到城郊的某间私人餐馆。
“钱老师,您好您好!”来人喜不自胜,他们这种靠仪器看看数据的人远远比不上这些品酒大师,态度恭敬的很。
“没事,坐下来吧,这家餐馆味道不错,好好享受享受。”钱荣友微笑起来,相当平易近人。
两人推杯换盏一轮,还是分析师受宠若惊,终于忍不住问:“您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
“确实有那么点事,”钱荣友露出一点犹豫之色,话题却转到另一个方向,“我记得你儿子今年考研,考的就是金农大?金农大不错的,就是竞争压力很大啊。”
“是的是的,”他品出这点言外之意,“不过初试之后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导师。”
“我底下还有个名额,手头也有个项目,进来第一年就能发个sci。”钱荣友把诱饵抛出来。
对方果然愿者上钩:“有什么事情包在我身上。”
“看看这个。”钱荣友拿出一张纸递给对方,上面赫然是青年系列的编号。
他那天就死死记住这款酒的编号,按照大赛习惯,入围酒的第二轮测试,并不会改变编号,而他们电脑的软件本身设计并不合理,分析员拥有权限查看修正数据,简直是完美的突破口:“处理处理。”
他说出最关键的吩咐,一手下压暗示要求,恰好这时包厢外有一阵响动,似乎是送菜的服务员。
钱荣友不愉快地皱皱眉:“进来。”
进来的是个瘦高个的服务生,神情自然地上了刚做好的菜,看样子并没有撞破这出阴谋。
不过便是知道了,也与他利益无关,钱荣友放下心来。
回到现在的时间点,经过一场彩排,七宝众人走个过场,大概了解了颁奖仪式的流程。
出现在颁奖仪式上的自然只有核心几人,其余人都是被带过来顺路半月游的。
不同于其他人还在皱着眉头忧虑担心自己的名次,这群活宝几乎是飞上车,和剩余人汇合,就要前往私人餐馆。
这家餐馆已经被文里提到好多次,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害他们不知道吞下多少口水。
牧野(文里)本人也很期待这一顿饭,被觊觎卿家产业的家族推上这个位置之后,他不得不扮演一个投资天才,走街串巷寻找美食都成了一种奢望。
难得交换来一段长期的休假机会,不满足一下肚子里的馋虫岂不浪费?
本有意再刷一波存在感的卿闫:不可理喻!
只能够吃盒饭的罗兰众人:我们好酸啊。
“卿总,我打算出去单独吃。”休病假回来的赵经理瘦得几乎脱了形,满脸写着憔悴。
即使在病床上,他也被逼着解决大半工作,也算是为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是,等到赵经理回归岗位之后,工作却是屡屡不顺,无论是每天打卡打不上,上交的文档常常丢失,再不就是过手的项目出一些不大不小的问题。某些事情明明私下里商议便可解决,他的同事们却都铁面无私地走了最严格的制度。
赵经理好歹也是多年的社畜,立刻从中琢磨出一点意味来——公司已经容不下他,又不想出那n+1的补偿,便用这种方式逼他离开。
果不其然,在他□□一个月之后,人事部便找他谈话:“赵经理,还请你自己请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