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你们剑修,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用行动告诉她,人生处处有惊喜。
孟佳期听得震惊不已,宁宁则皱着眉朝他靠近几步,塞给裴寂一块手帕:“快把血擦一擦。想要一个打十个?你怎么那么能呢,要是不小心出了意外怎么办?这么大的地方也没个照应,你——”
顿了顿,又板着脸补充:“我不是担心你啊,只是因为你要是出了事儿,师尊一定得骂我。”
裴寂别开视线不看她,本想伸手接下,却察觉指尖湿濡一片。
——他拼了命地杀出重围,手掌早就遍布鲜血了。
他向来是直来直往的性子,无论拔剑还是除魔,都能毫不犹豫地做出决断。可不知怎地,在此时此刻却隐隐生出了几分迟疑,指尖微微一动,重重落在单薄的黑衣上。
宁宁见他没有任何动作,下意识低头望一眼裴寂空出的左手,结果恰好看见他不动声色擦拭手指的一幕,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这本来就是送给你擦血用的,哪里来的这么多讲究?”
她没想到这人还有这么多小心思,拿着手帕抬起手臂,胡乱擦了擦他侧脸上的一缕血迹。
雪白手帕上沾了浓郁的红,少年呼吸一滞,长睫轻轻颤。
“你看,现在它也沾上血啦。”
眼看裴寂脸上的血迹被自己抹得扩散开来,像只花了脸的猫,宁宁一手抓起他左手,一手把帕子塞给他:“自己擦。”
孟佳期满心忐忑地听他们说完,这才终于低声开口:“不、不用以杀破阵那么麻烦。”
这新来的小子像条疯狗,要是让他到处乱闯,说不定会误打误撞闯进正确的出口。
因此她决定先下手为强,直接告诉他们进去后必死无疑的道路:“我曾经在爷爷手里学过奇门遁甲和八卦风水术,勉强会解一些阵法……我观察了一下,这个法阵只有一条出口。”
她说着指了指街道里一条不显眼的小巷,语气笃定:“就是这里。”
贺知洲半信半疑:“你确定?”
“如若不是,我们再像裴公子说的那样,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地杀出一条血路,不也能逃离阵法吗?”
孟佳期毫不犹豫地回应:“三位都是门派精英弟子,有你们在,应该不至于被阵法中的机关精怪难倒吧?”
好了,接下来就是等君入瓮的时候。
正派弟子向来自视甚高,只要被稍稍一激,就难免头脑发热地按照她话里去做。更何况他们目前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听信她的谎言。
到时候她跟在队伍最后,一声不吭地悄然离开,这群人就必死无疑。
“好像也找不到别的办法了。”
宁宁环顾四周,只见雾气越来越浓,耳边隐隐传来阴风怒号与野兽沉重的低吟,想必多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境况就越凶险几分。
孟佳期忍着笑点头,听她继续道:“那就劳烦孟姑娘,走在最前面为我们开路吧。”
孟佳期:?
孟佳期:???
等等,这丫头在说什么。
让她走在最前面带路的话,她还怎么按照原定计划趁机逃跑?你们身为堂堂玄虚剑派弟子,难道还要让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以身涉险,在最前面充当人肉护盾?
这也太不按照常理出牌了吧!
孟佳期咬了咬牙,软着声音示弱撒娇:“可是走在第一个多危险呀,我害怕。”
宁宁回答得理所当然:“就是因为担心你,所以我们才要跟在孟姑娘身后,确保你足够安全啊。”
“这、这不妥吧。”
孟佳期笑得辛酸:“十方杀阵中凶险万分,要是我来打头阵,万一遇上什么妖物……那该怎么办?”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身旁传来长剑入鞘的铮然响声。
那个一身黑衣的小子似笑非笑,眼底的泪痣染了层层血色,仿佛能把眼睛里也晕出阴森的死气:“如今姑娘受制于我们,恐怕没有讨价还价的理由。”
孟佳期:……
差点忘了这个刺头。
宁宁是只笑面虎黑莲花,很难看清她的笑脸下藏着哪些心思,但这位与她完全不同。
裴寂坏得张扬,冷得明显,凶得毫不遮掩。
那眼神里带了嘲弄,再加上这句冷冰冰的台词,简直是在明晃晃地告诉她:“我不是个好人。”
——可你不是魔修也不是妖,你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啊!
这是正派能干出的事儿吗?
宁宁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师弟,你别吓着孟小姐。她一介弱女子独自置身这种险境,肯定早就被吓坏了,等我好好安慰安慰她,孟小姐一定会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
裴寂非常上道,冷着脸与她对视:“她执迷不悟,留着也没用。”
孟佳期嘴角一抽。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两人是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你们真不愧是师出同门啊,还合作上了是吧!
苍天可鉴,在接到卧底的任务之前,孟佳期曾无数次设想过自己威风凛凛的退场,以及这群修士发觉被耍弄后气急败坏的模样。
可如今三个金丹期修士恬不知耻地逼迫无辜少女充当肉盾,到底谁才是反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