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嘴瓢后就没再讲话,专心致志盯着裴寂的手看。
他的手修长白皙,本应是非常漂亮的模样,却被陈年旧伤与拿剑的老茧破坏了美感——对了,这只手应该在尸山血海里握着剑的。
但此刻却拿着针和线,帮她缝好一条再普通不过的裙子。
她被戳到了奇怪的笑点,从嗓子里发出轻且急促的一声笑,没想到裴寂闻声后,面无表情地抬起眼。
宁宁努力把嘴唇抿直,满眼无辜地与他对视。
等他重新低下脑袋,又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连带着裙摆一晃,淹没少年苍白的指节。
“师姐。”
裴寂的语气很硬:“想笑就笑吧。”
“抱歉抱歉。”
她用手撑起腮帮子,胳膊放在膝盖上:“我只是觉得,没想到你会懂这么多。”
不过想来也是,他从小就独来独往,像这种最基本的生存技能必然不在话下。
直到这时,宁宁才终于认认真真地开始审视裴寂。
之前在她心里,“裴寂”从来都是男主角的代名词,运气爆棚、天选之子、爽文主角,可现在看来,所有这些标签,都不足以描述真实的他。
甚至于,就目前来看,他的人生与那些冠冕堂皇的词语压根就没什么交集。
真奇怪。
宁宁想得入了神,目光便一直停在他脸颊旁。在大片白皙的色泽里,忽然见到一抹突兀的红。
——原来是一滴干涸的血液凝固在少年耳垂上。
“你别动。”
她没做多想地伸出手,在指尖触碰到血珠时,明显感受到裴寂的动作陡然停顿:“这里有滴血。”
耳垂的软肉极为柔和,宁宁的动作很轻,慢慢按压耳垂时,有一道道不易察觉的电流悄然蔓延。
有点痒。
裴寂从没与谁有过如此贴近的接触。
那滴血被她一点点擦去,但由于血渍停留得太久,晕出了难以擦拭的血痕。
宁宁好人做到底,既然那层浓郁的绯红没办法被轻易抹掉,便板着脸加重力道。可努力了好一会儿,血痕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深了些。
等等。
更深……?
宁宁也像跟前的裴寂一样,呆呆停了动作。
他耳朵上的颜色还是很明显,像是把晚霞从天边摘下来,将白皙的肤色完全浸透。
好红。
原来这不是血痕。
而是他当真红了整只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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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起吃完饭,就到了许曳和苏清寒与三人告别的时候。
“听闻许多万剑宗弟子都驻扎在一起,我和师姐也想前去凑凑热闹。”
许曳说着有些舍不得:“秘境快结束了,大家有缘再会。”
他想了会儿,最终还是用十分委婉的语气说出那句藏在心底很久的话:“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用炼丹炉烧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尤其是来秘境之前那晚的东西,好吗?”
贺知洲满脸茫然地眨眨眼:“来秘境前的晚上?哦!你说我们的拔丝香蕉啊!”
许曳:?
许曳:“拔丝……香蕉?”
“虽然它长得难看,但味道绝对是一流!”
贺知洲顿时来了兴致:“刚好宁宁带了丹炉和糖,我们之前又找到了好几根香蕉,要不趁这机会,我给你做一份尝尝吧。”
于是贺知洲还真给了他一条歪歪扭扭像小蛇的深棕色物体。
据他所说,那股诡异的色泽是糖浆凝固后的模样。虽然看上去恶心,吃起来却是甜的。
可就算知道那玩意只是香蕉,以它长相的恐怖程度,也让许曳完全没有胃口尝试。思来想去,还是将它拿在手中,当成朋友之间临别的礼物。
他和苏清寒与另外三人道了别,跟着地图上走,很快便抵达了万剑宗的驻扎地。
现场有好几个跟他关系不错的朋友,在见到许曳的瞬间,同时露出了极端震惊的表情。
清一色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手里握着的拔丝香蕉。
唉,这群孩子,终究还是太年轻。
他当初也是这样,听风就是雨,从来不去认真探寻真相,只不过看了几眼,就认定这是低俗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