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供奉观的香火钱,占据了供奉院的大头。
不要看每张邸报只卖几个铜板,涓涓细流汇聚,也能成就汪洋大海。风雨部的汪洋大海一部分归于风雨部的官吏,一部分归于大供奉院,剩下一部分归于地方供奉观,属于地方祝师非常注重的外财。
拥有这般地位的邸报,不要说停了一天没来,就算是晚了几个时辰到,对于祝师们都是大事,自然想向青城山上的大国师请教。
“我有个问题,”车山雪打断李乐成的讲述,疑惑道,“我没有靠谱一点的徒弟了吗?”
只是短短相处,车山雪也能感受到面前两个年轻人身上透着一股未经大事的不靠谱气息。可是他据说当大国师当了十几年,总不可能一个好用的徒弟也没调.教出来,以至于找不到他就群龙无首了?
宫柔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膝盖上的灰,闻言回道:“大师兄章鹤雅半年前出关去魔域了。”
李乐成:“二师兄虞谦……失踪月余。”
宫柔:“三师兄李乐成,就是师父你面前这位,只晓得看书。”
李乐成这个名字引起了车山雪的注意,他侧过脸仔细听了听谌巍那边的声音,没听到谌巍因为这个名字出现什么异动。
真是奇怪了,能让谌巍随口说出,他这个三徒弟值得注意吗?
车山雪将这短暂的分神放下,听李乐成道:“这个是四师妹,五师弟拿着您的帖子去了武夷楼进修机关之道,暂时没传消息过来。”
宫柔接口道:“六师弟被您派去做什么事了,现在也没消息。”
说完,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又一起转头瞧了瞧端完茶便装自己不存在的闵吉。
“还有不知道会不会被您入门下的小七,”李乐成道,“您的亲传弟子就是这些了。”
“只是亲传?”车山雪问。
“至于不记名的,鸿京里没有哪个祝师不曾受过师父指点,哪怕是目前在大供奉院猴子当大王的杜岩,只要师父开坛作法也必定会到。”李乐成解释说。
“如果能找到大师兄,他们也不至于来问我们了。”宫柔也解释道,“在我和三师兄下山前,祝师们就商议出了几个结果,他们觉得今天邸报上的文章根本没有人会信,不如放出去,让百姓们瞧瞧皇帝是什么嘴脸。”
平民祝师们这些天被勋贵世家打压,积攒了一肚子怨气,想发泄出去无可厚非。
李乐成和宫柔也是如此,到底是经验太少,虑事不周。
他们是作为车山雪的弟子同意祝师们商议结果的,旁人不知道车山雪昏迷又失忆,自然将地方祝师们集体的行动认为是大国师的指派。这本来没有什么问题,但他们却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风雨部同样是供奉院的机构,它发行的邸报,到底是代表圣上说话,还是代表大国师说话?
车山雪道:“蠢人只看得到邸报上的文章,聪明一点的人却会考虑文章的立场。邸报上的文章如果是皇帝要求的,那是皇帝蠢,如果是我要求的,人们会觉得是我在卖可怜博同情,是我想引导百姓们评议圣上。”
宫柔其实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上山遇到闵吉,听到他转述,直觉自己做错了什么,闻言忙问:“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到底我那侄儿是君,而我是臣子,”车山雪道,“很多人听了我的死讯,大抵会同情我,然后又听说我没死,反将了皇帝世家等人一军,必然觉得朝廷斗争乱糟糟,没一个为百姓着想,再见到我卖可怜,他们的想法就反过来了,说不定认为君要臣死臣就去死,我假死逃脱便罢了,竟妄图非议圣上,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宫柔花了点时间才理清思路,愕然问:“怎么会?”
“世人如此,”车山雪无奈地敲了她一头栗,“幕后之人可比你们两个透彻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