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白容貌丽,抚琴的姿势亦甚是美好,倘若琴音不是如此刺耳的话,一曲《平沙落雁》定能将众生倾倒去。
恰是这时,有一侍女端着食案前来,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刺耳琴音惊得她双手不稳,食案一斜,其上的几样茶点竟全数跌落在地。
侍女惊惧交加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朝着颜,连声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颜虽不是苛待奴仆的主子,但因他素来喜怒难辨的缘故,在拂雨殿伺候之人都怕极了颜。
既有外人在场,颜面上的笑意即刻敛了起来,他扫了侍女一眼,淡淡地道:“你……”
颜的语调无一分起伏,伴着萧月白的琴音,却陡地有些可怖。
是以,他不过吐出了一个字来,那侍女却吓得带着哭腔道:“殿下莫要杀我!”
颜半点未动过杀心,他长至十四岁亦从未杀过一人,面对侍女这番求饶,他望了眼萧月白,无奈地道:“你且起来,我不杀你。”
“殿下当真不杀我?”侍女勉力站起身来,又闻得颜道:“你将这些拾妥当了,重新再送些茶点来罢。”
侍女如蒙大赦,利落地将跌落在地的茶点拾干净之后,便拔腿逃远了去。
见状,颜站起身来,绕到萧月白身后,勾住了萧月白的脖颈,委屈巴巴地附在萧月白耳侧道:“先生,我生得很是吓人么?像是动不动就要取人性命的恶徒么?”
萧月白兀自与琴弦较着劲,无暇理会颜。
颜被冷落去,愈加觉着委屈了,萧月白的琴音又实在太过刺耳,他捂住了双耳,却全然无从抵挡,琴声生生地侵入了耳蜗,紧接着,蔓至头颅,无法,他只得松开捂住双耳的手,转而按住了萧月白拨弄着琴弦的双手。
萧月白不满地回过首去,温热的唇瓣堪堪擦过颜的下颌,颜霎时一怔,萧月白的唇瓣便直直地跃入了他的眼帘,那唇瓣好似上了艳红色的唇脂一般,艳红欲滴,煞是诱人,颜阖了阖眼,下意识地抬手磨蹭了下那唇瓣。
萧月白心生疑惑:“我唇上沾了甚么么?”
颜胡扯道:“先生,你唇上沾了些黄豆粉。”
之前用晚膳之时,萧月白尝了一个红糖糍粑,红糖糍粑上满满都是黄豆粉,故而,听颜这样说,萧月白轻易地便信了,遂颔首道:“原来如此。”
话音落地,萧月白认认真真地凝视着颜,直看得颜心中一阵心虚,须臾之后,萧月白柔软的调子拂在颜双耳上头:“殿下你生得这样好看,哪里会吓人,动不动要取人性命的恶徒连殿下的一片衣袂都及不上。”
得了萧月白的夸奖,颜展颜笑道:“先生待我最好了,我最喜欢先生了。”
颜又蹭了蹭萧月白的颈窝,由衷地道:“先生也生得很好看,先生是我平生见过最好看的人。”
萧月白从不自矜容貌,但自己的容貌为心上人所喜,却令他不由心生欢悦,直欲再奏上一曲。
眼见萧月白的双手往琴弦而去,颜赶紧将其双手捉住。
萧月白心下了然,颓唐地道:“好罢,不弹便不弹了罢。”
颜直觉得掌心烫得厉害,急急地松去萧月白的手,岔开话题:“先生,不如我们来下棋罢,一面下棋,一面饮茶,可谓风雅之事。”
萧月白应承道:“便如此罢。”
颜着人将棋盘与棋瓮取来,便与萧月白在月下对弈。
颜执黑子,萧月白执白子,颜率先落下一子,萧月白饮了一口大红袍,才在棋盘边缘随意地落了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