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锐撑开放在亭外的雨伞，举到半个身子已经在亭外的苏爷爷头顶：“爷爷，对不起。”

“这句话我一直想说，可惜总没机会。”

“是我让您失望了。”

第72章完结

雨珠打在伞面的声音渐渐缓了下来，层层铅云的遮挡下，天空还是阴沉沉的，透不出阳光。

苏爷爷用拐杖把苏锐拨到一边，回到凉亭里坐下：“你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这话说出来，苏锐长久以来压在心上无形的重负，终于随之卸下：“我不该不相信家人，什么也没说，以为自己能扛下，到头来把一切弄得乱七八糟。”

苏爷爷冷哼一声，拐杖冲他抬了抬：“苏家这么多年，就出了你个拎不清的。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你什么时候才能断？”

“爷爷，我没在外面乱来……”逃避了多年的事，苏锐不再害怕面对：“现在有一个人，我想和他过一辈子，可能不会有分开的那天了，如果是这样，您……还会要我这个孙子吗？”

苏爷爷心中五味杂陈，自己这个从小独立不会撒娇的孙子，现在为了一个男人在向他示弱。

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为了个外人，连家都不要了，你这样还配做我的孙子？”

“不配，”苏锐低着头，不敢去看爷爷的眼睛：“我不配来见您，也不配再进这个家门，您真的和我断绝关系，我心里还能好受些。”

苏爷爷气得直瞪眼：“你还是只想着自己！”

“爷爷，您别生气。”苏锐把镜片染上水汽的眼镜摘下：“我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我只顾着自己委屈，忽略了这件事实质上也伤害到了你们。”

“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我害怕让你们失望，也抗拒着自己的性向，消极的去看待这件事，自暴自弃地选择了最错误的方式。所谓的自我惩罚，折磨却是爱我的人……是我的自私和自以为是造就了如今的局面，我才是做错事的人，怎么能让你们先让步？”

“该认错的人是我，”苏锐手背掩在眼睛上，“爷爷，对不起，还有爸妈，大姐二哥……对不起……这么长时间，让你们伤心了。”

苏爷爷沉默了很久，久到苏锐脸上的泪痕干透，才感慨道：“这才是我从小疼到大的孙子。怎么突然想通了？就为了……”苏爷爷问到一半，才想起自己不知道名字，“你现在找的那谁？”

苏锐点头：“我一直没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会有什么未来，是他让我看到了这种可能性。”刚发现自己的性向时，苏锐有试着接触这类圈子，了解越多就越失望。

苏爷爷听完又是一声冷哼：“那他怎么没胆子和你一起来？”

“我没告诉他，”苏锐说道：“他知道了肯定会来，但有些东西，我不需要他和我一起背负。”

苏锐希望他把秦琅带到家人面前的那天是堂堂正正的，他不想秦琅因为他受到迁怒和责备，一点都不行。

“我爱他，也心疼他，”苏锐不自觉地微笑道：“他想为我变得强大，我也想成为他的依靠。我不知道他离开我会怎样，失去他，我一定受不了。”

苏锐在苏爷爷面前深深弯下腰：“爷爷，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放不下他，可我一样放不下你们。请原谅我的任性，在这件事上，我真的无法做出选择。”

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厚重的雨云被风吹散不少，些许阳光顺着云层间稀薄的缝隙倾泻而下，亭檐上颤巍巍挂了半天的水珠，带着阳光下反射出的晶莹，坠入了地面的小水塘里。

苏爷爷看着面前低着头不肯直起身的苏锐，摇头叹息，都到这份上了，他不点头能行吗？

“今年过年回来吧。”

苏锐惊喜地抬头，苏爷爷随后又说：“顺便把人也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