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
直到大长公主下葬,宁远侯秦翊川终是没能回到京都送母亲最后一程,侯府里少了大长公主,走了秦文,侯爷夫人又卧病不起,不过一个冬天过去,诺大个侯府竟是再没了以往的笑语欢颜,与当日初上京都时的富贵豪阔已是大相径庭。
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皇帝临朝,果然下了一道让人都不曾想到的圣旨,念皇七子韩青泽多年替皇帝理政有功,北关和亲又与扎那王协定终生互不侵犯的合约,功在社稷,封为淮南王,镇守扬州,命择日启程携家眷南下。
只是,让韩兄弟都措手不及的是,皇帝圣旨上又提到,他自小将韩兄弟带在身边亲自教导长大,想到日后与儿孙远隔万水千山聚少离多,心下不忍,决定留下韩在京,以慰皇帝眷念之情。
这个变化让人始料不及,韩和韩也都有些傻了。
这夜,韩拉着秦柏在王府后面花园的那座小亭子上坐到天亮,一个人喝了两坛子闷酒,难得秦柏没有劝他,任凭他借酒浇愁。
寒风刺骨,天色黑漆漆无一丝光明,浓稠的黑暗压抑得让人揪心。韩半仰在屋顶上,看着这天色兀自道:“怪冷的,又要下雪了啊……”
“春天总能来的,表哥不是早就不怕冷了么?”秦柏淡淡道。
韩笑了起来:“小柏,皇祖父也明白,我们府上若是没有了兄长,就散了。”
秦柏道:“所以,皇上虽然把你自小带到大,却不懂你,表哥,日后……你自己要多保重,也要,照顾好姑母。”
韩满口酒气,长长吐了一口:“这些道别的话,还是留到你送我离京时再说吧。”
“嗯,不过此事定非皇上的主意,只怕是有人从中作梗。”秦柏道,“表哥,这半年来太不平静,你们要当心。”
韩沉吟片刻,笑道:“我知道,只没想到有些人这么沉不住气……天快亮了,你回吧……今日,表哥有件大事要做。”
秦柏扶住韩宽阔的肩背,感觉到他的身子竟在微微发抖,低声道:“表哥,你醉了,我送你回去歇着。”
韩道:“听话,表哥何曾醉过,你回去照顾舅母吧,我没事。”
韩随手将两个空酒坛子抛下去,当啷啷一阵乱响便不见了踪迹,他伸手揽住秦柏的腰一个旋身,二人已稳稳落在了地上,果然不显丝毫摇摆。秦柏抬头看他微显发红的双眸,蹙眉道:“表哥,你也听我一次,有什么事,等睡起来了再做不迟。”
韩怔怔的看着秦柏,夜色中几乎看不分明他的神色,随手将他被一夜寒露打湿的发丝捋顺,这才注意到小家伙竟然唇色发白,已是冻惨了,不觉心疼道:“好吧好吧,就依你,不过……你陪我睡。”
秦柏沉吟片刻,点头道:“我扶你回去。”
回到屋中,韩命人把炭火生起来,比平日里多放了一倍的量,这才搂着秦柏和衣睡下,只叹这一下玩儿得大了,可别把人给冻病了。
两人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韩醒来时,秦柏还睡得死沉,整个人紧紧搂着他,缩成一团窝在他怀里,眉头微微蹙着,像有百般愁绪。
韩命伺候的丫头近前,取了笔墨写道:请萧沉衍晚膳后来府上一叙。
丫头点点头,拿了条子出去,韩想起身小解,然而里衣被秦柏压在身下,又怕动作起来把人惊醒,只得慢慢把衣裳整个儿脱下,单披了外袍下榻,完事儿之后才又回来陪着他再睡。
直到午膳时韩使人来叫,两人这才起身梳洗拾,往王妃屋中来。
四人安安静静用过午膳,陪着七王妃说了会子话,看天色将晚便命人送了秦柏离开,韩这才请了韩到自己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