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中带着刚刚清醒的微哑,将原本温润的声线染的有些低沉。
“阿穆,到哪里了?”
预想中的好友并未回应,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还剩一个小时。”
单薄伶仃的几个字,无绪无波。但这个声音对于徐祈清来说,却是万花炸响的轰鸣,深铭血肉的刻骨。
开车的人并不是穆衍,而是他那位临时有事未能接机的大哥,钟御。
很小的时候,徐祈清就对人的音色非常敏感,声音取代了相貌成为他分辨其他人的依据。年幼时,他还曾凭借说话的声音对人区分过好恶。后来心智渐全,就再没有产生过以貌取人的心思。
从生理角度来说,人的发声过程中有很多需要考虑的方式和要点。不同的呼吸方式,不同的共鸣部位,不同的发声用途,都会对呈现出的声音有所影响。对于发声的整个过程来说,每一个步骤都可以进行针对性的专业训练。而一个好的声者,也完全可以做到在唱歌、说话、入戏时使用完全不同的发声方式。
但这些都不是徐祈清区分人声的要点,他的关注,更多基于最原始的音色与本质,在这之上,才是一个人的发声习惯。
在以声辩人的二十六年里,他遇见过形形色色的各类人,记忆过各种迥然的音色。幸运而又不幸的是,他的前男友,他曾经的爱人,恰巧正拥有他唯一产生过“喜欢”这个情绪的声音。
徐祈清无声地张合了几下嘴唇。
前座的钟御似是早有准备,他单手点开一段音频,车内便响起穆衍带着歉意的声音。
“阿清,宝宝身体不舒服,我回b市带他去检查,临时叫了大哥载你回a市。我把钥匙留给大哥了,你想去我那或者大哥那都可以,等忙完再给你接风赔罪,今晚先好好休息吧。”
录音播放完毕,戛然而止的声响让车内显出一瞬的沉寂。
胸腔的轰击渐停,徐祈清模模糊糊听懂了几个字,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从发顶灌入什么东西,额前沉重地像是要垮塌下来。但他不能表现这些,外面的壳子仍旧完整光鲜,这大概是他这些年来最大的进步。
徐祈清的声音如常:“麻烦钟大哥了,钥匙?”
钟御淡淡道:“小衍刚打过电话,他的公寓停电了。”
“……”
额头更重了,徐祈清不得不把手肘支在膝节上,撑托住僵硬的下颌。臂间的外套因此被扯动,车外灯火掠过,他瞥见了握住方向盘的那只手裸露在严整袖口外的关节弧度,这才意识到,手中这件外套并不符合穆衍的着装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