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红孩儿用来要挟邓坤之计本来出自木咤,此刻他却又生疑虑,凑近观音座前,说道:“菩萨,恕弟子直言。佛祖此番虽说允了菩萨所请,但却不着法力相助,也不与菩萨任何人马,只教菩萨一人前去,还把菩萨莲台收取去了。莫不成乃是把菩萨当作……当作弃子使用?若是彼处有凶险,菩萨孤身一人,只怕寡不敌众,还要前往么?”
观音听了这话,脸色变了数变,突然仰天长笑,笑声无比悲凉,说道:“想我自幼修持,少年早达,在阐教时名列十二仙人之列,名动三界;入释后,身为三大士之一,统筹取经全局,何等的威风,何等的得意。偏生出来一个牛魔王,数度羞辱于我,教我声名扫地,佛主也不待见我,夺我名位,投闲置散。这一口气,教我如何吞得下?”
她顿了一顿,续道:“我岂不知此去颇有凶险?但我宁可轰轰烈烈死,不作默默无闻生。就算阿鼻地狱在前,只需有万分之一能成功的机会,我也不可错过了。”
木咤听见观音口中吐出个“死”字,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冷颤,心中不祥之预感更加强烈,但听了观音的话,却又觉得难以反驳。对于观音而言,这个的确是扳回局势的最后机会,若是不搏一搏,观音这个头戴金箍,身系婚约的另类菩萨说不准哪一天就被佛门除名了。以观音心性而言,真个是生不如死,还不如拼这一把。木咤左右为难,沉吟不语。
观音见他脸色黯然,宽解道:“你也勿虑。我观那猴子先去请了四海龙王,不能取胜,方才来求我,就此节来看,倒不似作伪。何况那牛魔王此时尚在闭关,他们去了一个最厉害的好手。我虽没了莲台,终究是个大罗玄仙上阶,想来只要着意防备,要伤我也不容易。”
木咤心下暗叹道:“文殊也是上阶玄仙,更兼有莲台防身,还不是身殒了么。那一次牛魔王也不曾出手,菩萨啊菩萨,你比起文殊又如何?”只是此时情状全无可劝之处,只得躬身道:“既然如此,我去见父王将那三十六把天罡刀尽数借来。”心中早已有了决定:“若是果见不利,我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护着菩萨周全。大不了一死,将这臭皮囊以报师徒之恩情,也就是了。”转身就驾云上天,找李靖借刀去了。
不多时,木咤捧着天罡刀回返,把刀递给观音。观音接在手中,抛将去,念个咒语,只见那刀化作一座千叶莲台。菩萨纵身上去,端坐在中间,却才驾着云头,离了海上。白鹦哥展翅前飞,惠岸随后。顷刻间,到了号山枯松涧。
孙悟空得早一步回来的猪八戒分说,已知是观音前来,此刻见了面,脸色就有几分难看。何也?你看他原来心道:“亏本了,亏本了,俺老孙白白受了这几次火烧,本想着钓一条大鱼,焉知来的是一只虾米。这观音戴了紧箍咒,大哥要她去东,她不敢去西。坏不坏她,有何分别?”忍不住大为沮丧,只觉得这回做得真不是买卖。
不知观音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当会作何反应,不过孙悟空尽管不爽,也不敢表露出来,否则岂不是教人生疑?只上前唱个喏,道:“有劳菩萨下降,多累了。”
观音点点头,说道:“大圣,请去与那妖精索战,许败不许胜。败将来我这跟前,我自有法力收他。”
孙悟空久经沙场,早已是老油条一个,演戏演全套,情真意切道:“好教菩萨得知,那妖魔不是别人,乃是我义兄牛魔王的独子。只是他年幼无知,抓了取经僧,罪不至死。菩萨只可施法力擒住他,切莫伤他半点。”
见他如此说,观音心中的疑虑又减了些,心道:“我不伤他,我还要用他哩!”便点头道:“这个是自然,你放心去便是。”
于是乎孙悟空返云光,径来至洞口,高叫道:“侄儿开门!”红孩儿急纵身跳将出去,挺长枪,见了孙悟空之面。孙悟空暗中打了一个眼色,红孩儿登时明了,却冷着脸,绰长枪劈胸便刺;这孙悟空举铁棒,架隔相还。一番搭上手,斗经四五个回合,孙悟空败将下来。红孩儿不肯放,举枪赶来。前走的如流星过渡,后走的如弩箭离弦。不一时,望见观音。孙悟空自跳到半空去了。
红孩儿暗中把眼观察了周遭一趟,才走近前,睁圆眼,对观音道:“你是孙行者请来的救兵么?”观音闭目不应。红孩儿更不答话,望观音劈心刺一枪来。观音化道金光,径走上九霄空内,留下那天罡刀所化的莲台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