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那老君收得宝贝,揭开葫芦与净瓶盖口,倒出两股仙气,用手一指,仍化为金、银二童子,相随左右。只见那霞光万道,一行三人缥缈同归兜率院,逍遥直上大罗天,不多时渺无踪迹。孙悟空自按落云头,向唐僧备言诸事,一行人又再西行而去。
这四人西去,猎八戒挑着行李,沙和尚拢着马头,孙悟空执了铁棒,剖开路,径下高山前进。说不尽那水宿风餐,披霜冒露。师徒们行罢多时,前又一山阻路。只见那山凹里有楼台迭迭,殿阁重重,似是一出庙宇。唐僧见天色已晚,便上山门求宿。那些寺僧势利眼,不欲接待行脚僧人,却哪里禁得住孙悟空只出金箍棒来一吓?个个屁滚尿流,忙不迭把厢房收拾好,迎入四众,治了晚斋,服侍众人用毕,各自回房安歇不提。
却说孙悟空是个灵猴,虽然躺下,却在搬运玄功,炼气存神,不曾入睡,那边厢猪八戒和沙僧早已鼾声大作。来到三更时分,突然阴风作起,孙悟空猛地惊醒,举目观看,见阴风中自有一股熟悉的妖气,心里已然有数,就把元神遁出,真身仍旧躺在榻上,径自出了厢房,顺着阴风指引,来到后院的无人处。孙悟空现出身形,笑道:“七哥,来得何其太迟?”
来人正是专司打探消息,通令传话的候聪,笑道:“十三弟晓得愚兄要来?”
孙悟空笑道:“大哥前番与我定计时,只说到平顶山一节,后事尚未分说。这唐僧步步该灾,处处生难,此间已是乌鸡国地界,想来定又有一番波折。算算时间,大哥也该指点下一步如何应对了?如何,大哥可曾出关了不曾?”
候聪道:“大哥修炼十二天都煞神大阵有成,本已出关,却因为新得了杏黄旗和离地焰光旗,是以还须加以祭炼,待得将此二旗炼化得如同那青莲宝色旗一般,即可功行完满。此时还需多花数日时光,所以大哥命我前来,授你方略。”
孙悟空笑道:“甚好,甚好!乌鸡国之事如何处置,还请示下。”
候聪凑近孙悟空耳朵,将乌鸡国即将要发生之事,包括其前因后果,向孙悟空一一道出。孙悟空听了愕然道:“如此说来,那假国王乃是当年的虬首仙所化,此人是大哥昔日同门,又是我妖族一类,我等理应助他,怎的反要我帮那真国王夺回王位?”
候聪微笑摇头道:“蕞尔小国,何足道哉?大哥意不在此。那虬首仙和大哥有同门之谊,如今失陷佛教手里,身不由己,为人策骑,大哥岂可坐视不理?”
孙悟空恍然大悟道:“原来大哥是想藉此机会救出虬首仙来。”
候聪面上带笑,点点头,复摇摇头,说道:“有文殊菩萨在,救虬首仙谈何容易?”
孙悟空面露不解之色,突然心里一动,眼睛放出光来,惊问道:“大哥……大哥是想……”候聪含笑点头,说道:“此事仍须着落在你身上,你须得如此如此……”面授了一番机宜。孙悟空又是惊讶,又是兴奋,说道:“如此大好,我先回去准备。”化一阵清风,复回厢房内,将元神合了本体,睁开双眼,见猪八戒和沙僧两个犹在熟睡,完全不晓得外间之事,不由得咧嘴一笑,重又躺下,只等唐僧那边找来。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果然听见唐僧一路叫唤寻来,口中叫着:“大圣!徒弟!”边推门而入。猪八戒是个走路辛苦的人,醒来嘟嘟囔囔说道:“什么土地土地?当时我做好汉,专一吃人度日,受用腥膻,其实快活,偏你出家,教我们保护你跑路!原说只做和尚,如今拿做奴才,日间挑包袱牵马,夜间提尿瓶务脚!这早晚不睡,又叫徒弟作甚?”
唐僧入内,说道:“徒弟,我刚才伏在案上打盹,做了一个怪梦。见一阵狂风过处,禅房门外有一朝皇帝,自言是乌鸡国王,浑身水湿,满眼泪垂。”这等这等,如此如此,将那梦中话一一的说与三人听。待得说到那妖魔假扮君王,占了乌鸡国,国王阴魂托梦,前来找唐僧相助等等,说得明明白白。孙悟空听见一切和候聪所说的大概相同,心道:“大哥所言果然非虚,果然买卖上门了!”当下笑道:“不消说了,他来托梦与你,分明是照顾老孙一场生意。必然是个妖怪在那里篡位谋国,等我与他辨个真假。想那妖魔,棍到处立要成功。”依着邓坤所授,将计策说出,喜的个唐僧连赞猴王心思灵活,瞬间就能想出计来。
第二日,乌鸡国太子率了几个侍卫,出城狩猎,来至寺庙附近,突遇大雾封山,伸手不见五指。太子和随从失散,独自在林中有小半个时辰。其后浓雾散去,却见那太子脸色铁青,一语不发,独自策骑入了后宫。众随从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好一路尾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