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疑不定,辰轩却没有这种顾虑,亲眼见过杨青松如何在许颂功鞭下受辱,若他是杨青松,也巴不得有个机会把这位督窑官拉下马,一雪前耻。再者,杨青松也是水竹村村民,此事若成,田地屋舍都不用舍弃,就算杨青松在官窑厂拿着金饭碗,那也要多少年才能挣回这些家产?
阿薇也很希望杨青松揽下这个事情,这样辰轩就不用冒险了,有证据在手,成事的几率也是大大增加。
杨青松上前一步,走到王伯面前,恳切道:“村长,我是真心实意要为村里做点事,官窑厂的活儿我一早就没打算去做的,是我爹娘的安排而已。我在官窑厂也没做什么大事儿,每天就是将那些残次品打碎了拿去掩埋而已。这活儿做长了,我心里止不住难受,我就想啊,咱们镇上村里的人摔了盘子、碗,都舍不得扔,补了又补。官窑厂挖了咱们的山,毁了咱们的水,烧出了那么好的瓷器,只因为有一点点瑕疵,就不能用了,非要生生打碎了它,这不就是作孽么?这种活儿,今后我再也不做了,把家里被征用的田地回来,咱们好好的过日子!”
在场人听来无不动容,辰轩也是连连颔首。
官窑厂的瓷器都是按照内务府颁发的设计图纸进行烧制,因为御用之物必须益求,所以在多次实验过程中难产生的瑕疵品,又或者这件瓷器内务府只要求烧制一件,但烧制的过程中,为了保证成功率,通常会将多个胚子放进窑炉,但最终不管烧成几件,只有一件会呈现在皇家面前。
其余的,就是按杨青松说的方式销毁,以确保皇家珍品,独一无二,再者,若是不销毁,被有心人从瑕疵品中获取烧制珍品的秘方,仿制出赝品,更是对皇家大大的不敬。
官窑厂自来如此,无可厚非,但在杨青松等贫苦人面前,这种做法无疑是巨大的浪,还是以消耗他们的性命来进行浪。
王伯颤抖着握住杨青松的手,郑重道:“那一切就拜托你了!但是你爹娘那里,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们。”
这点,阿薇极为认同,那两口子要是知道了,那还得了?
辰轩又与杨青松及众人一起商量了一些细节,集思广益下倒是越发添了把握,最后辰轩叮嘱道:“各位,莫若就在此时散了,得各位回去晚了,家中要怀疑。若是家人问起来,就说今日村长身子不大好,大家来探望他,人多话长,难各说各家苦,耽误了时间。至于回去后,还请守口如瓶,行为照旧。”
众人纷纷应和,虽然此事是利于村民的大事,但人多嘴杂,难泄露风声,能被请到这里的人,俱是村中稳重之辈,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当即做了保证,而后陆续错开时间出了大门。
辰轩带着阿薇、乔老头和俞柏彦出了门,杨青松刚好走在他们旁边,他们是最后离开的一批人。
辰轩向杨青松行了一个揖礼,“我们便按刚才计划行事,有劳表兄了。”
杨青松一张脸面无表情,淡淡道:“我为自己,也为村里人,没什么有劳不有劳的。”
乔老头拍了拍杨青松的肩膀,欣然道:“青松是个好孩子。”
杨青松没再言语,垂眸不自觉将余光放到一个娇弱的身影上。
阿薇走上前一步,也鼓励杨青松道:“表哥,你一定万事顺利。”
杨青松这才抬眼看她,自打上次在大瓷山与她生了嫌隙,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过话,这会儿见她真心勉励自己,倒也心怀安慰,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乔家一行也朝另一个方向返回家中,现在天已黑了,乔老头眼神不好,阿薇便扶着他走在后面,辰轩和俞柏彦走在前面。
俞柏彦忽而杵了杵辰轩,低声问道:“嘿,那位表哥是不是对你有意见?我总觉得他揽下这差事,大有不愿让你独占风头的意思。”表哥是小嫂子的表哥,又不是大鸟儿的表哥,俞柏彦凭借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早在脑中编织好了一个故事,就等辰轩开口揭晓他想得对不对了。
辰轩淡淡一笑,“不管他对我有没有意见,他是真心要去做这件事,并且他做成的几率比你我大,这就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