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所思的行动,他那过快学会的语言,和从未游历过大海的他对这片海域任意一个区域的了解。
人鱼的记忆是传承下来的,他们在数量上是极少数的,于是传承文明的方式是直接传承记忆,避他们在过于死寂漫长的孤独中忘记自己的存在。
“是沈先生教会了母亲汉语。”波赛顿继续说道,他思考得有些久,因为那些记忆必然是过于冗杂的。
沈略缓缓道:“你知道当年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吗,波赛顿?”
她将这个问题抛出去,好整以暇地等着波赛顿回答,波赛顿却在沉默之后站直了身子,金色的眸子与她长久地对视了一会儿:“抱歉,但是我不想说,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沈略微微皱起眉头:“那么应当说抱歉的是我,而不是你。”
波赛顿却摇了摇头,脸上挂着那从来无辜天真的笑容:“你从来不用对我说抱歉,因为我从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啊。”
沈略听完他的回答,张开嘴还想说什么的,波赛顿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他垂下的眼帘在他的脸颊上投下一段阴影来。波赛顿抿着嘴,用着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这些话你不要同我说,反正我都知道,但我不想听。”
沈略只能是睁着那双眼看他,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波赛顿咧开了嘴笑:“我知道啊,你们管这叫自欺欺人。”
他深吸一口气之后,仍然保持着那有些艰难的微笑,轻轻松开了方才阻止沈略说话的手。
波赛顿缓缓冲她说道:“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沈先生的日记本里面。”
沈略挠沂忠恢苯艚暨着她爷爷的日记本,那封面几乎都要起了褶皱,却不曾想到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却因为波赛顿一句话,忽然沉重了起来。
沈略问:“你可以不告诉我的。”
波赛顿却颇为认真地说道:“这是我故意放在那里的。”
沈略微微瞥开了眼神,她忽然觉得她没有那个勇气看向波赛顿了,可既然所有的想法都已经在波赛顿面前暴露无遗,心灵的窗户再避闪也已经无用了。
波赛顿用一种温柔的口气缓和地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他的咬字里带着些笑的成分,那便不像是谈条件了,倒像是在说什么情话。
等价交换总要比那平白无故的奉献要来得有道理,沈略也有了些底气去看波赛顿。
波赛顿也在看她,人类形态时的他站起来,在气势上就能压沈略一个头,他脸上的笑容让人想起卢浮宫中的蒙娜丽莎,也不知道那些名画如今在何处,是否没有随玻璃金字塔一起沉没,在海水倒涌的伦敦街头凝望波荡海水之外的天空。
“我的条件是,你要打败我。”
他是笑着说出这样的话来的,那笑容慵懒,令人想起什么冬日里令猫咪也伸懒腰的暖阳,却并不是懒懒散散地站着。
波赛顿还未彻底适应人类的直立,所以总是想要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沈略从来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此时的他终于是努力地支撑起平日永远在水中缱绻的四肢躯干。
“应该说,是我们。”
沈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她迟疑着开口问道:“你们?”
波赛顿并不吝啬这个回答:“我们人鱼们,凭着先辈的记忆,我们知道彼此的存在,但是海洋是那样广袤,我们从未有过相遇的机会。”
沈略忽然想起了那条浑身雪白的人鱼,那条当时与波赛顿一起被关在长风破浪号上的实验体一号。
沈略不用问话,波赛顿便有些不太高兴地说道:“狄奥尼索斯?”
沈略愣了一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