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弯腰低头,疾步进来,低语,“王爷,大郎君求见。”
“叫他进来,”顾衡坐直了,放了酒杯,还把衣裳理了理,却没有叫柳夫人停下歌舞。
李顺领命而去,把心情激荡的顾大郎领了进来。
顾大郎是来给顾衡报喜的,哪知一转过八扇的山河图屏风,就看见如此风情。
他已知道柳夫人是父亲爱妾,不敢多看,低着头到了顾衡跟前。
“大郎,坐,”顾衡拍拍自己身边,对待亏欠多年的长子,顾衡给予了无限耐心。
“多谢阿耶,”顾大郎轻快地应声坐了,目光喜悦而激动。
“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吗?”顾衡笑道,伸长手,拿起细颈长嘴的银执壶,给顾大郎到了一杯酒。
顾大郎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过于激动的心情,颤声道,“阿耶,蓉娘有了!”
“什么?”顾衡正在给自己续酒,闻言手一颤,落了几滴在地毯上。继而放下酒壶,拍着顾大郎的肩大笑起来,“好,好啊!”
长寿殿里,陆氏已像珍稀宝物一样,被曹氏严密看护了起来。
一家人原本是来陪曹氏用膳,哪知刚坐到桌子上,陆氏就止不住犯恶心。
顾大郎和顾容安两个不明所以,还以为陆氏是病了,曹氏却是大喜,低声问了陆氏两句话,就喜气洋洋让王妈妈去请良医了。
等晋王府供养的良医给陆氏把完脉,言道陆氏已有两个月身孕,顾大郎立时就高兴傻了,当着白胡子老良医的面,搂住陆氏就亲了两口。
没办法,曹氏只能把欢喜过头的儿子打发去给顾衡报喜,自己来照看儿媳。
“你这孩子真是的,不舒服怎么不早说,”曹氏嗔怪道。算算时间,赶路的时候蓉娘刚怀上,正是危险的时候,又一路颠簸,真是万幸没有出事。想着曹氏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陆氏低头摸摸肚子,眼角眉梢俱是温柔,“我也不确定,还以为是累的,哪知是有了它。”正巧她又晕车,还吃了药,癸水不至,便以为是经期不调。那天闻到鱼觉得恶心,她才是有了些猜测。幸好良医说一切正常,那晕车药也没问题。
“可见我们老二是个结实的,”曹氏眉开眼笑,她想起刘神婆那句话,莫非果真是个男孩?
顾容安扶着屏风,站在屏风的阴影里,她脸色发白,妇人生产不啻走了一回鬼门关,难道阿娘竟然是难产去世?
是了,妇人难产而亡本就不吉利,难怪没有人提起,她也没有同胞弟妹,那就是mǔ_zǐ双亡了。这样惨烈的结局,对比此时的喜悦,令人心头发寒,顾容安叫自己的猜测弄得神思不属。
陆氏高兴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女儿呢,环视室内,才看见站在背光处,一动不动的顾容安。她蓦地有点心慌,招手叫道,“安安到阿娘这里来。”
顾容安这才动了,步子有些迟疑,慢慢走到陆氏的床前。
顾容安走出阴影,站到灯下,陆氏才看清了她脸上的神情,安安是在惶恐什么呢?陆氏心头一慌,直起身子去搂顾容安,把她揽在臂弯,温柔地喊,“安安。”
“阿娘,”顾容安将脸埋在陆氏的手臂里,她心里升起一个隐秘而自私的想法,要是阿娘没有怀孕就好了,要是这个孩子现在就流掉……有些爱得到了就不想失去,顾容安贪婪地想,阿娘只有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