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原本正尝着一口蘑菇汤,听说这话,手便微微顿了下。
老祖宗一边将个奶油灯香酥放到了阿萝面前,一边道:“想是昨日得了你醒来的消息,这才急匆匆赶回来了。”
阿萝软软地点头:“嗯。”
所谓二太太和三少爷,是她的母亲和哥哥。
在阿萝后来的记忆里,母亲却是先于老祖宗没了的。
母亲原是江南诗书之家的女儿,才貌双全,听说早前还订过亲,只是后来家道中落,那家子悔了亲,后来不知怎么因缘际会,倒是许给了自家父亲,也算是狠狠地打了那势力小人的脸。
可惜的是,自打母亲嫁进了叶家,父亲一直在边疆戎守,夫妻聚少离多。
就阿萝所记得的,他们二人关系生分得很,父亲偶尔归家,夫妻二人定是郑重其事地先施礼一番。
后来阿萝十岁的时候,母亲生了一场大病,就此去了。
母亲没了后,父亲好像一夜老了十岁,离开家回到边关,从此再也没回来。
父母皆不在了,自家哥哥又是天生眼盲,之后亲事便并不尽如人意。娶的嫂子家世也算相当,只是性子和哥哥并不相投,就阿萝隐约的记忆中,哥哥成亲后,有几次还曾住在书房里。
她一个未曾出阁的女儿,哪里懂得那许多,只是随口一问,也被哥哥推脱着说读书累了干脆宿在书房。
如今想来,哥哥心里不知道多少苦楚,只是不轻易对自己这个妹子说起罢了。
正想着间,那边二太太宁氏并叶青川已经进了屋。做儿媳妇的不比刚才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她进来后,偕同儿子正经地施礼拜见了,这才被老祖宗招呼着立在一旁。
阿萝上前见过母亲宁氏,宁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眸中并没多少温度,只是颔首道;“瞧着倒是神还好。”
阿萝望向母亲,母亲已是而立之年,不过却依旧是不显年纪,倒是和自己十七八岁时并无两样。细细打量,只见那双眸犹如水波,弯眉恰似秋月,朱唇仿佛胭脂染就,肌肤恍若山中雪,一抹削肩,纤细柔媚,又带着读书人才有的淡雅秀美。
她原本以为那梦中地牢里的女人和自己十分相像,可是如今看了母亲这般样貌,才知晓,那人还是多了几分戾气,少了几分文雅秀美。
而宁氏见女儿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却在自己投眸过去时,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下,慌忙垂下了眼睑,不有了疑惑之色。
不过她本就性情淡泊,加之这个女儿又是自小养在老祖宗房里的,当下也并未多问。
低下头的阿萝,望着那个此时和自己以后样貌几乎一般无二的母亲,却是想起,在自己十岁时,母亲就要撒手人寰。纵然和母亲并不亲近,可到底是血浓于水,想起这里,鼻间不泛酸。
宁氏这做儿媳妇的伺候在老祖宗身旁,那厢叶青川这当孙儿的却是不必,于是阿萝便拉了哥哥一起过来坐在炕边说话。
叶青川生下来就是个眼盲,这么许多年也是求医无数,汤药喝了不知道多少,却并不见好转,时候一长,叶家人也就认命了。
不过好在叶青川天生聪颖,记性好,但凡夫子念过的文章,只要听过一遍,他就能一字不落地记下来,自己又肯下功夫,身为眼盲之人竟练得一手好字。
除此,他样貌和阿萝一般,都是像极了母亲的,生得容貌致眉眼如画,他又是往日吃惯了汤药的,身上只有一股淡淡药香,并不觉得惹人不喜,反隐约有种世外仙人风流之态。
这个时候年纪还小,哥哥又没娶妻,阿萝也不用避讳,拉了哥哥在炕头,心里便感十分亲热,不问东问西起来。
叶青川这一次是跟随母亲前往万寿寺为妹妹祈福的是,谁曾想昨日才拜过,还没来得及折返,便听说了妹妹醒来的消息,自是忙不迭地往家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