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玉大急,正要再劝,忽听上面那人低声道“敏言……”
钟敏言暴跳起来。死死扣住欧阳大哥的肩膀。颤声道:“是我……大哥你再忍忍……我、我太没用了,今天没办法救你出去!”
欧阳大哥嘴唇动了动,轻道:“不用了……欧阳……我弟弟他,走了吗?”
钟敏言死死咬牙,“他、他自己一个人逃了!丢下你不管!猪狗不如!”
欧阳大哥喃喃道:“他走了……也好。娘生前最挂念的就是他生死未卜……虽然,我……一直觉得他变了不少,不再……像是以前那个活泼的弟弟,但……他总是我地血亲……”
钟敏言忍不住道:“大哥!他是妖!他亲口承认地!他怎么……会是你弟弟?”
欧阳大哥怔了很久,才轻道:“他……怎会是妖……啊,十二年前那次……难道。那时候他已经死了?被妖物附身?所以……他才变了那么多……才要离开家乡……”
钟敏言见他虚弱不堪,不适合再说话,便低声道:“大哥,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你再忍忍,明天晚上我一定把你救出去。现在我得走了……你……你保重!”
说罢他又是泪如泉涌,抱着他不肯放手。只觉自己要一离开,世上唯一的牵挂便要断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亲人的感觉。可一转眼便要失去它。
欧阳大哥喃喃道:“别救我,若是真为我好,便杀了我……不用再受罪……”
“大哥!”钟敏言急得几乎要冒火,“不要随便说死!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他只是摇头,“你不知……那老者的手段……敏言。给我个痛快。杀了我吧……大哥……求你这一次……”
钟敏言还要再劝,忽听铁门被人飞快打开,外面的看守弟子冲进来。一见他俩与要犯说话,立即拔剑厉声道:“原来是奸细!快去通报掌门!”
后面立即有人答应着掉脸就走,若玉知道这一闹开,哪里都不好看,当下取出弹弓,对准那些弟子的膝盖,一串铁弹珠嗖嗖弹出,痛呼声登时响起一片,总算把他们缓了一缓。
“快走!不要啰嗦!”若玉反手过来抓钟敏言,不防那些弟子攻了上来,他只得勉强招架,一面又要防着有人出去报信,直从牢门这里一直斗到大门,死死守住门口,不让一个人通过。
钟敏言满头是汗,急道:“大哥!我……你……”
他再也劝不得什么,这次过来救他被人发现,看守必然严厉十倍,那容谷主也必然认定了他有同谋,拷打一定更加严厉。
他依依不舍地抓着欧阳大哥的手,只觉整个世界都在一瞬间分裂成两半。那边若玉在勉强招架着看守弟子,催他快走,这边大哥只是静静看着他,轻道:“杀了我,敏言……不要让大哥继续生不如死……”
他痛吼一声,手里的剑举起,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颠倒缭乱,他完全适应不过来。
“敏言……”那人柔声说着,“以后又是你一个人了,大哥……担心地很。”
钟敏言闭上眼,狠狠地把剑刺进了他的胸膛,鲜血喷了他一身。那一瞬间,浑身的毛孔都缩紧,毛骨悚然的滋味。他只觉这一切像是个噩梦,或许醒过来什么也不曾发生。他没有把欧阳大哥带来浮玉岛,也不曾亲手把他带往死亡之路。
很久很久,他才茫然地睁开眼,对面这个血肉模糊的血人,早已断气了,唇边还挂着一抹安心的笑。他给了他一个痛快地死,没有痛苦的,一眨眼就到了奈何桥。
他好像也跟着死了大半,浑身僵硬,手里地剑再也握不住,咣当一声掉进水里。
冷,很冷。他想把自己紧紧缩起来,又想抱着大哥的尸体大哭一场。他说的没错,从此又只是他一个人了。
若玉渐渐招架不住那些弟子的攻势,只得回头急叫:“你……你别发呆!快走啊!”
可他却像个木头人,动也不动。若玉实在无法,正要抽身回去拖着他一起逃,不防门外忽然冲进一人,快若闪电,那些守卫弟子也没料到他们还有援军,一时不备,被他一手点倒一个,一瞬间就对付了大半。
若玉急急定睛,却见禹司凤气喘吁吁地站在对面,低声道:“怎么这样慢!快出去!”
“你……”若玉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回头望望钟敏言,他还跪在欧阳大哥的尸体前,一动不动。
“那人……抵不过折磨,求敏言给了他一个痛快。”若玉叹了一声,“他只是个普通人,奈何……”
禹司凤走过去,一把拎起钟敏言,道:“你发呆有什么用?快走!莫要让别人发现是你们做地!”
他见钟敏言还是怔怔地流泪,便叹道:“你心里难过,可以回去慢慢哭!现在马上走!玲珑回来了!”
玲珑回来了!这五个字简直是惊天霹雳,立即把钟敏言激荡地神智给震了回来。他抬手抹去泪水,急道:“当真回来了?!”
禹司凤从水里将他的剑捞起,抬手抛给他,一面又道:“只是有些不对劲,你快去看看!”
钟敏言强忍悲痛,回头又看了看欧阳大哥的尸体,禁不住泪盈于眶,颤抖着对他拜了三拜,喃喃道:“大哥……黄泉路上走好!小弟不能相送了!”说完咬了咬牙,收剑回鞘,转身便走,再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