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站在他刚才站过的地方四处逡巡。
它走向了第一间隔间,推开了第一扇门。
它走向了第二间隔间,推开了第二扇门。
单薄的隔间门嘭地反弹了回去,摇摇晃晃发出怪异的声响。
吱呀吱呀
每一扇门都像在瑟瑟发抖,每一间隔间都似被唤醒了沉睡的冤魂,呜咽着语无伦次的哭诉。
骆攸宁屈肘紧紧抱住头。他企图堵住耳朵,然而无论怎么捂,那些声音总会顺着指缝拼命往里钻去,无孔不入。
所有酒带来的昏沉在此刻都蒸发成了无限惶恐乃至绝望。
他能感觉到那个男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最后一间隔间的门被推开了。
那个男人转过了头,他没有眼睛,甚至没有脸。但是骆攸宁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视线,透着锈迹斑斑的铁门向着他阴冷冷瞪来。
他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
骆攸宁屏住呼吸,他控制不住浑身发抖,几乎想搡开门扑了出去。
然而,就在此刻,他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突然出现的脚步声,向着门外走去。
哒哒哒、哒哒哒
它走得很快。
厕所大门被拉开了,又反弹了回来。
那个男人出去了,一瞬间所有的压迫消弭不见了。
骆攸宁舒了口气,他的头靠在在长短不一的拖把金属杆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有些哆嗦,他摸了摸自己身上,才发现汗水已经把衣服从里到外浸了个透。
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滂沱大雨,雨水冲去了多余的体力,他颓唐得如同即将重感的病患。
又有人进来了。
先是沉闷的脚步声,随后是打电话的声音。男子嗓音很低沉古怪,一会似争执,一会又似哀求。那个人像在跟情人吵着架,烦躁得在空地上来回走动。
骆攸宁抹了抹额头的汗,他想趁现在出去。
有人在,那个男人大概不会再来了。
他要趁现在赶紧回去,回到那个嘈杂的饭厅,回到那个喧闹的人世。
他推开了杂物室的铁门,弯着腰爬钻了出去。
他拍打着身上沾染的肮脏,想站起身来,然而他的动作陡然顿住了。视线掠出,他的近前多出了一双腿。
黑色的皮鞋,黑色的西装裤,黑色的
那个男人,是那个男人!
他没有出去,他一直没有出去!
它在骗他,它在骗他出来!
阴寒的气息喷洒在额间,那个男人弯下`身来,它离他越来越近。骆攸宁几乎能嗅到他身上泥土的腐臭。那气味如蛛网般,黏上了就摆脱不了。一丝一缕缠裹而上,贪婪吸`吮着他体内属于活人的生气。
“骆攸宁!”
骆攸宁一下惊醒了过来,面前的人倏然消失不见了。
厕所门大敞着,四周空荡荡。只有乔荆站在他门口,眉头紧蹙,声音难得有些急躁:“你怎么回事?电话也不接!”
骆攸宁屈膝跪坐在地上,昏昏然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