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于是沈云檀就一路向西走到了老街,来便来了,又怕那人看见自己会尴尬,只在周栎那屋的窗棂上放了一片檀香叶,轻手轻脚地拐进了对门。
赵三姐的生意依旧兴隆,流言伤人,而赵三姐不是人,她不奢求人们都能明辨是非曲直,但她有很多办法让人们忘了那回事,她今天的旗袍又换了纹样,月牙白绸缀了碎花,不管是什么纹样,她身上的旗袍都全无皱痕。
忽然有人用略长的指甲敲了敲桌面,指尖一抹丹蔻红,庄重又艳丽。
“怎么,是这鱼不合胃口?”
沈云檀看了看手指的主人,赵三姐笑得花枝乱颤,他垂眸看着鲈鱼:“昨天才吃过,今天有点没胃口。”
赵三姐坐到他对面,双手撑着下巴:“是鱼让你没胃口,还是一起吃鱼的人让你没胃口?”
沈云檀指着墨黑衬衫长及手腕的袖子:“天热,穿错了衣服。”
沉绿色的多扇屏风隔出一个单独空间,没有主光源,墙壁四边藏了暖黄灯带,这条老街的装修遵循着某些既定的法则,每一间商铺的扮相都恰到好处地融入一道旧时代的残影。
“您能不能给空调点面子?人家辛苦制冷也不容易。”
赵三姐眼尾曳了一笔酒红,人逢喜事,连妆容也熠熠生辉了,她拉起袖子看表:“我不陪你了,季和在家等我。”
沈云檀心底泛酸,也不道别,看着赵三姐交待了店里小伙计几句后转身离去,这叫什么?粉饰太平。
鲈鱼躺在盘子里翻着白眼冒热气,沈云檀心里琢磨着:你不是说再见吗?那就再见一次。
不仅如此,还得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方对得起那再见二字。
将刚拆开的鱼用锡纸重新包好,又找店里的小伙计拿了个姜黄色的礼品盒,缠了条赭石色的绸带,沈云檀总算满意了,将这鱼香四溢的礼盒附带了张小卡片送至了隔壁。
烈日当空,布莱克拿着拖把第三次经过大门,被一个色浓烈如向日葵的礼盒吸引了目光,他抬眼扫视一周,行人游客云集,偶有注目,却没人认领。
那就是有人送的了,布莱克凑近碰了碰,双手捧了回去,脚边还蹭着一只银斑虎皮猫。
刚上二楼就撞上了周栎:“二老板,有人在门口放了这个盒子。”
周栎拈着那张饭卡大小的卡片茫然无措,上书:“我的一生确实是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天才开始的。在此之前我的生活郁郁寡欢、杂乱无章。”
吕妍一听,解释道:“这话出自茨威格的一本小说,可能是有人暗恋你吧。”
方琢言颇为不屑一顾:“小周老板,甭管这是谁送你的,直接转送你家猫得了,这种小学生的把戏亏那人还用得出手。”
就在这时,周栎的鼻端似乎嗅到了一丝别的味道,夹杂在鱼香之间,若隐若现,如盛夏突如其来的阵雨般不可捉摸。
他面色突变,低头凑近卡片,那缕清凉气息倏地变得深沉,像极了寺庙里那盏雕花的老香炉。
是檀香。
周栎呼吸急促起来,像喝了□□一样冲下楼,一把摘下那张暂停营业的木牌:“沈云檀!你不是说想来茶馆吗?”
方琢言趴在栏杆上也跟着嚎:“胆小鬼”
本来还想继续,被周栎一眼瞪了回去,方琢言啧了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吕妍把他拉了回去:“少管闲事,吃你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