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在所有人都准备着工回家之时他们才开始跑。宗介手里捏着计时器跑在外道,顾悠悠空手跑在内道,两人控制气息节奏,并不说话。刚开始并排跑轻而易举,到了一千米之后,男女的体力差异就出现了,她自然而然开始落后,全身的器官都在挤压肺部的空气,胸口火烧一般地疼,喉咙也在咻咻冒烟,天地间只剩下苟延残喘的粗重呼吸。
这时候他就会适当放慢步伐,跑在靠前半米的位置,侧过身来刚好能附在她耳边问:“你试一下这速度能不能跟上我?”他的声音很有磁性,还带点儿运动的喘息,顾悠悠真恨不得自己脖子以下全是腿,屁颠屁颠就跟上去。“三步一吸,实在不行你就两步。”他随即补充道,手把手交长跑,细化到摆臂的动作和步距的大小,说的便是这般吧。
后面实在跑不动了,她就开始耍赖。顾悠悠像拴在了宗介身上的拖油瓶一样,好说歹说就是不下去,双手牢牢握住他的手腕,嘴里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在磨叽哪国语言。
宗介硬着心肠别过头去,往后扬声道:“你坚持跑完的话有奖励哦。”果然还是奖励机制比较有效,后面的人一下子就放了手,橙黄色的日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仿佛时光在日晷上画出长长的痕迹。
跑完步后撒娇的环节就更变本加厉。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瘫在足球场上,顾悠悠尤其喜欢看两双耐克情侣款慢跑鞋并排摆在一起,时不时左右晃动两下。逆光之中原本浅蓝的鞋子只剩下漆黑的轮廓,脚尖相触,昏昏沉沉间有点儿像倒立的爱心。
顾悠悠是平躺的,她本可以侧过脸去和宗介对视,但她不敢。本来就够热了,再四目相对,那岂不是燎原大火就一发而不可拾了,索性抬头望天。这一刻的天正在上演没落前最后的盛大,细细碎碎的光束落在草地上,然后有什么翻山越岭而来,跨过粗粝的草地,轻轻触在她的食指尖。他的手顺着她的手指往上爬,指腹略过每一寸肌肤的感觉有些痒。像登山队员终于爬上了珠穆朗玛峰,他又会在触及她手背时乖乖停下,转而直接握住她。那双经脉分明的大手完全包裹住她,手心一如既往温暖,而指尖末端却是微微的凉。
两人就牵着手四仰八叉地躺在操场上,余光能瞥见还在拖着沉重步伐长跑的同学。风撩过顾悠悠的睫毛,惹得她忍不住连眨了几下眼睛,不消多久天幕中隐隐约约就有了光亮,星辰像钻石镶嵌在夜里。
静谧最终还是被打破,休息了约莫半小时就该准备回宿舍了。宗介率先起身,伸出手来拉顾悠悠。而后者把胳膊往他手上一挂,一副要撒手人寰的样子,眼白拼命往外翻,口中还念念有词:“我起不来了啊……人生好艰难啊……没力气啊……”
宗介蹲下来,好笑地打量她:“起不来简单啊,抱回去就得了。”话音刚落,他已经一不做二不休,手分别从她的膝盖对应后方和后背穿过去,轻轻松松把她抱了起来,还专门帮她拉住了后背底部的衣服防止走光。
顾悠悠也不跟他客气,一路上任凭别人探寻的目光如何包围,只管把手松松地圈在宗介脖子上,其实是她体力消耗之后有点儿困,加上自己会随着宗介的步伐频率一摇一晃,耳边还能听见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你心跳那么快干嘛?”她小声问,明明都休息了这么一会儿了,这个人的心跳快得还是不正常,咚咚得像密集的鼓点,把路灯都吓得忽闪忽闪的。
宗介却白了她一眼,调整姿势把她抱得更紧,仿佛在说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顾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