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之后,西守培转身把木棍扔回墙角,与地面接触的声响让人格外烦躁。
他坐回饭桌前,半晌道:“西野,你要是自己想烂,那就真的没救了……”
刚才那个矍铄暴躁的老头好像是另一个人,他的声音低沉又疲惫,带满了老沉的暮气。
西野没说话,呆立了几秒重新去厨房给西守培盛了饭,他自己却没再吃,直接回了房。
第二天早上,西野发现床头上多了一万块钱。
报完志愿那天,他跟西守培说了之后,西守培也只是嗯了一声,继续去拾他刚来的破家电了。
之后,西守培照样每天一大早骑着他的三轮车出去,夜里才载得满满当当的回来。他喜欢喝酒,也很容易醉,醉了就骂骂咧咧说些难听话,基本上都是针对西野的。西野听了这么些年早听惯了,只自己一个人在屋里任他在外面骂,等呼噜声渐起,他再出去,拾一屋子狼藉,给西守培搭上毛毯。
俩人谁也没再提起过上学的事。
那一万块钱能抵一年的学,如果再加上生活什么的可能一年都撑不下去。西野知道西守培的意思,愿意上学,给你这一万,不想上的话,也拿着这一万滚。反正,能给的就只有这一万。
西野在工地上找到了一份工作,就在镇上,离家不远,但因为经常夜里加班,慢慢地他也不怎么回家了,和西守培碰的面也少了很多。
直到开学前一个星期,他晚上回家的时候,西守培正坐在院子里,在灯泡照出的昏黄光下分拣一堆购来的破烂。
“爷爷。”
西守培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应,继续埋下头去进行自己手头的工作。
他们两个的相处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基本上没什么话可说,也看不出一丝的亲近,即使同处一个房间,也能一天不说一句话,这还是西守培心情好的时候。他若是心情不好,西野需要承受他的怒气,有时候还会伴上拳脚。
明明七十多岁的人了,揍人的时候似乎还有着无尽的力气。
西野直接进了自己屋,他晚上其实还没有吃饭,但一天的工作太累了,他实在提不起力气去做,而西守培是不会为他留饭的。
他进屋躺在床上,眼神有些发愣地看头顶上的灯,偏黄的灯光下有几只小飞虫绕来绕去。他闭上眼,眼前似乎还有长时间盯着光看导致的光圈。
翻了一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他的手却碰到了什么东西。是几件叠得整齐的衣服,吊牌还没有拆,夏天的冬天的都有,普通的料子,也不是什么新颖的款式,一律的墨黑色系,耐穿耐脏。
西野拿出床底下的行李袋,把床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整齐地放了进去,压在了旧衣服的下面。
第二天他去找工头辞了职。工头很喜欢西野,觉得他每天虽闷不作声,但干活却是最卖力气的。西野并没有干满两个月,工头却给他算了两个月整的工资。
捏着口袋里的四千块钱,西野没有立马回家,而是逛到了镇上最大的一家超市,抽出了两百买了一瓶酒。
西守培喜欢喝酒,那酒大多是街口小卖部最不值钱的论斤打的散酒。
西野在中午燥热的阳光中回到家,院子里没人,一只猫从屋顶上蹿了过去,带起一片声。他把酒放到了吃饭的桌子上。
晚间,他听到三轮车的链条声,推门的声音渐次响起,随之而来是西守培的嘲讽声:“哟,这谁家的大款啊,出息了啊……”
西野翻了个身,拉过旁边的毛毯蒙上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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