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的时候,阁下怎么都不肯让本侯将阁下送去殷相府上。是否可以冒昧的请问,”江远楼打开折扇款款的摇了摇,“却是为何呢。”
安静的坐在书案后的青年的神色便闪过了一分不自然,良久方才很不客气的道:“既知冒昧,又何必相问。”
江远楼结结实实的碰了个钉子,却也不恼,反倒更是好奇。谁都知道殷捷此番是将功抵过,他却晓得其间若非殷相斡旋铺路,只怕殷捷不只要丢官,甚至连性命都将不保。然而眼前这人却是分明的不领自家小叔的情呢。
便自转移了话题,说些京中近闻。
就这么约莫过了七八天,殷捷便来向他告辞:“在下已然叨扰侯爷多日了,这便告辞。”
“不知殷公子欲往何处?”江远楼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的敲着掌心,仍旧是抛出了这上次便成功噎住了殷捷的话题。
不意对方垂了眼不假思索的道:“回苏州。”
便自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到底是悠悠的展开了扇:“既然殷公子心意已决,本侯也不便相留,只是今晚可否让本侯设酒,为阁下践行呢?”
殷捷抿了抿唇,觉得实在不好推诿,遂轻轻应道:“如此,便有劳侯爷了。”
江远楼才发现殷捷的酒量并不太好,想来之前请宴千杯不醉,多半是喝的掺了蜂蜜水的薄醴,便自心念一动,劝酒越发殷勤。
待到对方面上显出了分明的醉意酡红,便旁敲侧击的询问:“我看阁下近来似乎性情大变呢。”
“哪有什么大变……不过向来如此。”殷捷温驯的眯起眼,晃着手中的酒杯,神态像极了饱食餍足后蜷在阳光下的猫。
江远楼对这个答案颇是惊疑:“向来如此?恐怕不见得。”
“侯爷不曾见过罢了。”殷捷又自啜了一口酒,略偏着头看向江远楼。
“这样么……说来,阁下好像并不愿意提起殷相呢。”江远楼低笑了一声,夹了一筷子菜送到他碗头。
“小叔么?”殷捷执着酒杯的手僵了一僵,细长的眉一挑,狭长的眼便眯起更甚,烛光下横生三分妖异七分邪魅:“我小叔呵……我不喜欢他,一点都不,从来都不。”
却叫江远楼很是惊诧:“怎么会呢?殷相素来待人温和,性子宽容,你更是他的侄儿……”
殷捷略扬起下巴打量了他一眼,旋即嗤笑:“你怎么会明白。”
就这么打开了话匣子。
他是父亲唯一同母的,也是最小的弟弟,从小就温柔听话,天资聪颖,不足二十的年纪就中了进士,被裴相看中,为门生,自此平步青云,辗转六部,调镇州府,政绩斐然,冠龄拜相,实在是整个家族的骄傲。
自己自幼就长得与他很是相像,除了眉眼狭长肖似外祖,其他的据说都与他小时候浑然相似。父亲是他的同胞兄长,亦是继承家业的嫡长子,对自己寄予厚望,希望自己能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从小到大,无论做的好还是不好,总不过那两句话,要么是“看看你这样子!你小叔当年如何如何”,要么是“还不错,可是比起你小叔当年,实在是差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