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我妈微微上前,避开我搀扶的手,坚持亲自把花束摆靠在墓碑上,“孩子,可惜了……”
“妈,”我终于忍不住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爸是替他们两顶的罪?”
她抚摸着碑面上的名字,叹口气:“怪我,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你一直没有问,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意了……”
“妈……”我张了张嘴。
她没有回头:“你只要记住一件事,你爸爸他做了他认为值得的事,他没有错,你要记在心里。”
那一刻,唐维安最后的声音重回耳畔。
“嗯。”我低下头,抑制住几欲夺眶的泪水。
迟晓哥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片,是扑克牌中的红桃j,我心里有些奇怪,却没有开口,我的手心里也攥着一样东西,犹豫了一下,我把它抽出来,放在墓碑前。
“这是什么?”迟晓哥俯下身观察了一会儿,嘴边的笑容微弱,“都快想不起小时候的样子了。”
照片上只有我爸笑得傻兮兮,他站在中间,唐维安和周圣宇挨着他站在两侧,一个低眉抿嘴,一个满脸不耐,他们身后的梧桐树浓荫蔽日,夏日当好。
迟晓哥蹲下身,打火机响了一声,照片和红桃j被火点燃,顷刻化为一团灰烬。
“师娘,走吧,”他说,“赶不上飞机了。”
我们离开时,朝阳从东方升起,远方的山脉像朦胧的海洋,近处教堂的圆顶是明亮的白色,在草地上画下一条稀疏的阴影。
我闻到树的气味,阳光依然温暖。脑海中闪现一行诗句。那一年,当我翻开我爸的书,那张照片就夹在这一页。
在无望的忧愁的折磨中。
在穷乡僻壤,在囚禁的阴暗生活中。
在喧闹的虚幻的困扰中。
我的耳边长久地响着你温柔的声音。
一切又重新苏醒。
31 番外 开始的地方
一九九五,春末夏初。
没有路灯,唐维安被身边的女人牵着手,走一条很长的路,路两旁都是树,夜晚的暖风扑到他脸上,扑到树顶的枝叶上,飒飒响。路面不平,他走得磕磕绊绊,只能更用力地攥紧那双手。
那双手很快放开了他,几米外平房屋檐下,一个黑影躬身站着,风从他背后吹过来,唐维安闻到一股烟味,那人手指间有个红点,然后红点在低空划过一道弧,落进一旁的冬青丛里,看不见了。
女人推了推他的肩膀,唐维安乖乖往前走了两步。
“许老师,这么晚麻烦你了。”
“不麻烦,”那人笑着说,摸了摸唐维安的头发,“是这孩子?”
“以后还得麻烦许老师照顾,”女人说着在他面前蹲下,“维维,妈妈走了,以后要听老师的话。”
唐维安点点头,女人亲了亲他的额头,转身离开。唐维安朝向她离去的方向跑了两步。
“跟老师回去,要听话,”女人停下来,转身朝他挥挥手,“妈妈很快就来看你。”
“不用怕,”身后的人又摸了摸他的头,蹲下来握住他的手,“今天太晚了,老师带你回宿舍好不好?”
唐维安一动不动,紧盯着女人的背影,尽管那身影早已融入黑暗。
那人晃了晃他的手,等了几分钟,牵着他的手慢慢走上一条路,唐维安闻到他身上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