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进卧室,又走出来,手里多了一个酒瓶,红酒,她有钱买酒了。她走到餐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做出一副自斟自饮的姿态。她看我一眼,目光森然:“你情我愿的,哪来的诈骗?少给我废话,快点干活!”
我还是没动:“你当我是什么?一个能出租的东西?”
“你今天是不是反了?”她扔下酒杯,没有太用力,家里以前没有高脚杯,显然,这是新买的,为了今天这一出勾引许承的戏。
她没有换衣服,我盯着她腰上、背上层叠的赘肉,人的肉体原来如此丑陋吗?如此丑陋的躯壳还能横行人间,为什么?
“臭婊子。”
她定住了,而后缓慢地扭动脖子:“你说什么?”
“你这个臭婊子。”我看着她。
如果眼神能化成武器,我希望从她的眼睛里穿进去,在她的脑子里搅动,七窍都流出血,全身都溃烂,她就该被这样,这个垃圾。
我死死瞪大眼,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眼珠上,直到她把酒瓶砸在我的头上,视线蓦地一黑,暗红的酒液和鲜血混在一起,沿着额头,脸颊缓缓流下来。
紧跟而来的是熟悉的疼痛,全身的肌肉反射性僵硬起来,以抵抗外力的伤害。但是这一次,那力道比以往都要凶狠,她手里的酒瓶只剩下一半,玻璃尖端对准我,寒光一闪。我立刻抬手护住头,玻璃深深扎进手臂,一阵钻心的剧痛。但远远不止这些,接二连三地,她就像扎一截木头一样,脸上一开始还有愤怒,渐渐的就变成一种隐晦的舒爽。折磨我是她的快乐。
“说,再说啊。”她的声音甚至带着笑意。
我不停地闪避,躲到茶几另一侧,她挥舞着武器,却够不着我。我的双腿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身体先我一步退缩,全身都叫嚣着要倒下。我咬紧牙关,只能让自己先蹲下来,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婊子,你他妈个臭婊子,猪狗不如的垃圾。”
她呆住了。酒瓶子落在地上,碎了一地,已经不能再作为武器使用了。
我紧紧盯着她,从头到脚都在发抖,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强硬的反抗,她震惊了,然后她尖叫,抓起茶几上热水瓶砸过来,热水和碎片在我身上一片稀里哗啦。我跪在地上四处闪躲,玻璃和脆片扎进膝盖也感觉不到疼。
“反了,兔崽子,你今天是反了,”或许是喝了酒,她的情绪来得比平时更加歇斯底里,“我今天干脆就弄死你,要不是我,你早几百年就喂狗了,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她冲进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把刀。她的眼睛通红,全身都是红的。
我的心骤然一凉。
第一刀砍在了我的肩膀上,因为躲闪及时,伤口不深,第二刀划在耳朵上,第三刀扎进了手臂,但我用力抓住了她的手。喝醉了的人力气竟然大得可怕,刀柄在力量的拉扯间微微扭动,原本以为丧失了的痛感突然回归,我疼得眼前一阵发黑,无力地松开手。
完了。我绝望地想。
她是不是真的会弄死我,我不知道,但是在那一个刹那,我想死。我整个生命都是不该存在的,我原本就是个腐烂在河沟里的死婴,生命?有人问过我想要吗?这样的生命要来有什么意义?与唯一的亲人持刀相向,还有什么是属于我的。
鲜血遮住了视线,我听到静脉跳动的声音,大脑里一片空白。
仿佛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