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脚步声,那脚步声很熟悉。
但不是周圣宇。
“原来是这里。”
此刻,对我来说,这是不吝于来自地狱的声音。
我慢慢地转身,僵硬地和黑暗里的人对视,他的眼睛反射微光,他的表情困惑,无奈,还有一丝隐约的悲伤,或许是我看花了眼,这里这样黑。
我忘记了呼吸,也无法动弹,钥匙被死死扣在掌心,我甚至动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他要抢钥匙,我能不能塞进嘴里吞掉。
这或许是我面临过得最长的时间,永无止境,无法触及。接着,刺眼的亮光划破黑夜照在我脸上,我用手背挡住眼睛,另一只握着钥匙的手仍紧紧背在身后。但是我知道,一切都是徒劳的,已经到了这一步。
“你白天折腾那一出,就是为了现在吧?”迟海风说。
不是。
我想要反驳,但早已被沉默牢牢禁锢,与此同时我试着用意志力迫使自己放松,好调动更多的思绪对付眼前的局面。
该怎么解释?但似乎什么解释都是牵强。
“你跟踪我。”我说。
“原本我没想这么做,我宁愿相信昨天的这个时候你是因为睡不着出来兜风或者找东西吃,我只是稍稍留意了一些,没想到……”他笑了一下,笑声里饱含失落,“你还真没让我失望。”
我愣住了,勉强开口:“你昨天就”
“是啊,很巧是不是,不过对你来说,只觉得倒霉吧。”
我彻底放弃,脑中尽是不成句的碎片,无法说出口,没有用的。我看着他,忽然涌上一阵难言的委屈。为什么来的不是周圣宇,为什么我要为了他面对眼前这一切,为什么他要留下我一个人。
现在,我多希望他就站在我面前,像十五岁那年一样,他说,过来。像十七的夏天,他说:“豆奶,我们走吧。”
我们走吧。
14
【周圣宇】
我从小就做一个梦,梦里是让人睁不开眼的漂泊大雨,大得感觉不像是下雨,倒像是洪水暴发,地动山摇,声势惊人。
水雾令我的视野模糊,但我也用不着看,那是我的梦,我知道一切,奔流汹涌而下,冲过田野,郊区,灌入城市。哀嚎的人们被水冲走,洪波起伏,带着漩涡奔流,房屋在挣扎中裂成碎片。
梦里有时是白天,有时是夜晚,出现在我视野内的活物,无一例外都被水吞没,而我永远立于高处,水里看不到我的影子,连我都不存在于此处。
后来有一天,我发现莫名其妙多出了一栋水泥建筑,那更像是一个盖到半截被荒废了的楼房,而许承和唐维安就站在上面,他们没有被淹死,他们并肩而立,许承笑容温和,唐维安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我知道,我就是知道,他们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