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场已经开始上人了,他们三人才起身出店。
北镇比沈阳还要低三五度,太阳西斜时,温度降得很明显。
于乔伸手去扶王大夫,被他躲开了。
他脚底虚浮地去开自行车锁,那辆二八自行车,陈一天和于乔看他骑了好几年。
光看这辆破自行车,真联想不到日入五千的事实。
三人在傍晚的寒风里穿过北镇商业街,侧身穿过卖臭豆腐、炒饭、煎饼果子、烤香肠的小摊,陈一天和于乔一左一右,把王大夫夹在中间。
夕阳余晖下,真的像年长的父亲带着他的子女。
走到小区门口,王大夫停下来,说啥也不让他俩继续送。
说天晚了不好坐车,让他俩赶紧去车站,到沈阳给他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窝心的话似乎已经说尽了。
于乔用围巾堵住嘴,避呛风。
她迎风站在王大夫自行车前,语塞。
王大夫把她拉到背向风的一侧,看着她渐红的眼眶说:“没事,没事,又不是见不着了。以后你多回来,明年冬天我带老伴去海南,路过你那不?
我顺路去看看你。”
陈一天怕于乔哭起来不好场,走过去拢住她的肩。
东北冬天的冷,一旦适应了就会甘之如饴。
王大夫伸手按了按于乔脑门,低声说:“咱们走到哪都别忘了这一段儿,别忘了你这个哥。”
于乔把头缩在脖子里,被风吹乱的流海遮住眼睛,不说话,猛点头。
☆、红罗帐共话缠绵-68
人生中的很多次告别,在转身的当时,当事人都不知道,那就是终点。
前些年,网上流行一个略显沉重的段子。
两位老奶奶在火车站告别。一位对另一位说:“老姐姐,你今年86岁,我今年85岁,今天很可能是我们此生见的最后一面,谢谢你坐火车来看我。”
有一段时间,这个段子在网上广为流传。短短数语,谈不上痛彻心扉,可搁在特定的时空里,由特别的人说给特别的人听,就会让人莫名感动。
深冬,太阳落山早,返城的路上,天光一层层暗下来。
像有人一层层拉上天幕的窗帘。
于乔吃得很饱,陈一天喝进胃的酒渐渐融入血液,随着车的颠簸,二人更加沉默。
在公交车上,沉默气氛被电话打断。
有人给陈一天打电话,听起来是海鹰机械的人。
电话里在讨论技术,是近日来颇受争议的老话题。关于一个设计方案,陈一天坚持传统的、保守的、安全的设计方案,认为这样的设计更适合客户的风格。客户是一家老国企,项目也是人家求稳、力保成功的项目。
陈哲走后,李健林新挖来的设计师力主创新理念,要求设计员推翻既定的稳妥方案,提出“柔性装配”“全自动化”“数字定位”等等新词汇。
打来电话的是具体执行设计的人,一个是稳妥派,一个是前沿派,他不知道该听谁的。
最主要的,就算他认同创新派的设计思路,可设计图纸必然要他一笔一笔画出来,他不会画!
陈一天刚刚喝了酒,情绪稳定、嗓音低沉,带有一种天然的倦怠感。
那声音飘进于乔耳膜,她觉得新鲜。
“是,是,我知道,这是大学教材里提到的词。对,对,他说得对。德国te公司为此专门成立一个事业部,可人家只做研发,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