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鼻涕要流下来,她本能地吸了吸鼻子,热热的。她又用手抹了一下,再一看手背,一溜儿血道子。
颜色是鲜红的,比染料颜色更淡一点,因为她的血比别人稀。
奶奶在厨房,陈一天第一时间发现了。
跟她说:“你歇会儿,剩下的我来弄。”
流鼻血这件事,对于乔来说,实属平常。
她住院前在学校就流过,住院期间,在用药的情况下,也出过两次鼻血,好在医院止血及时。
就在前几天,于乔有一次中指和无名指被门夹到,指甲根部也渗出血,好几天才好,还有一次睡醒发现夜里流了鼻血,把枕巾弄脏了。
那一次流鼻血也持续流了几个小时,只是出血量越来越少,最后变成红丝,然后安然无恙了。
所以陈一天让她歇会儿,她完全没当回事。
塞了一团棉花在左鼻孔里,洗了洗手,继续做她的面活儿。
又过了一会,陈一天猛地站起来。
他本来坐在于乔对面,突然起身,把圆桌带得一晃。
于乔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胸前的桌子。
于乔的鼻血滴在了桌面上,只有一滴,白雪一枝梅。
于乔很是抱歉,鼻血毕竟有点恶心,那一小团面不能用了。
陈一天转身,去叫陈奶奶,陈奶奶拎着笊篱跟陈一天进屋,看见于乔还在做面活。
出血的是右鼻孔,她把右鼻孔也塞上了手纸。
俩人都不让她干活了,陈一天摆好枕头和被子,勒令她靠在奶奶床上。手上还有面,但是也不用洗了,先歇着,一动也别动。
陈奶奶转身回厨房,陈一天继续做面活,时不时抬眼看她。
于乔不时撤下鼻孔里的手纸,换上新的。
撤下的手纸被血染透了,扔进垃圾筒里,发出滞重闷响。
这次鼻血流得凶一点,于乔换手纸时,稍微一偏头,就能感觉到喉咙里的咸腥味,她忍不住往垃圾筒里吐了一口,也是血沫子。
陈一天看在眼里。
当时是下午三点多,三个人流水线作业,“走油”大概还要一两个小时,按照陈奶奶的计划,等炸面食出锅后,让于乔和陈一天边吃新出锅的,边等她做菜。
这样算下来,吃晚饭大约要晚上六点。
东北的大年二十九,晚上六点,天就几近全黑了。
这顿其乐融融的饭,终究是没能吃上。
于乔无声地换手纸、吐血。
于乔越老实,陈一天就越焦虑。
最后,陈一天转身进了自己屋,出来时,就是全副武装,边拉拉链边说:“快给她穿衣服,得去医院。”
一屋子的老幼妇孺,也只有陈一天拿主意了。
出门前,奶奶特地给于乔鼻子里塞了两大团手纸,又递给她一卷,让她拿在手上。
陈一天也是满手面,来不及洗了。帮于乔系围巾时,让她迎着傍晚的天光张开嘴,发现血顺着小嗓儿汩汩往下流。
两人紧赶慢赶出门。随着屋门咣当一声,室里重陷入安静。
陈奶奶看了一眼陈一天房间的电话,又看了一眼桌上铺展开的面活,一时不知所措,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