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雪城纸厂不远的路口,一个临街的平房门上,用油漆刷着“烟酒”两个斗大的红字,离着十几二十米就能让人看到。
平房里点着十五瓦的灯泡,昏黄的光芒显得十分温暖,隔着厚厚的棉被做成的门帘,屋外的寒风一点也无法进入室内。
“三叔,婶子她们都安顿好了吧?”一个手臂颀长的年轻人,一边凑在窗户往外查看,一边对身后玻璃柜台里面的中年人发问。
正在吸烟的中年人似乎没有听到,还在有一口没一口的嘬烟头,眼看已经烧到了过滤嘴,他才用手指上的老茧将烟头掐灭。
“三叔?!”年轻人等了一阵,没有听到中年人回答自己,不由得有些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
那中年人见状,方才恍然大悟的拍了拍额头,然后有些讨好的笑道:“刚才走神了,薛兄弟别往心里去,婆娘和闺女今天就没来店里,您交代最近纸厂这片不太平,我怎么敢不听?”
“啧”咂摸了一下嘴巴,薛冬至刚想发火,又想起李瑜之前的吩咐,只好有些无奈的看着中年人。
“呃?”中年人被薛冬至弄得一愣,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他虚虚的用手比划了一个抽自己嘴巴的姿势,然后笑着说:“你婶子她们早回了,放心、放心肯定不耽误您事。”
见中年人终于反应过来,把话头接了上,可是看着对方脸上讨好到谄媚的表情,薛冬至心里开始有些烦躁。
“你可是我叔!表情能不能自然点?要是因为你耽误了事,回头你家的和磁带,可就别想四折了!”
“放心、放心,绝对不耽误您的事,我就是一时不适应”听到“四折”中年人的眼睛顿时一亮,连忙拍着胸脯打包票。
见中年人点头哈腰的样子,薛冬至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焦急,他刚想发火,眼角的余光却见到路口,四个左摇右晃的身影直奔小卖店而来。
“我们等的人来了,你自己注意点,别忘了我之前的交代,事情要是成了,不光四折的价格,而且数量不限,优先供给你家!”眼看四个汉子已经快到门前,薛冬至连声对中年人低吼到。
等到薛冬至的话音刚落,小卖店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四个仿佛醉酒一般,已经站立不稳的汉子,彼此搀扶裹着寒风一起进来。
“三条塔山,还有你家挂面、饼干、奶粉所有能吃的都装上!”进屋以后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就有气无力的对柜台后面的老板吆喝起来。
侧身站在窗户边的薛冬至,冷冷的瞟了一眼四个摇摇晃晃的汉子,然后若无其事的点上一支烟,就好像家里来了顾客,却懒得起身的普通后辈一般。
“这、这塔山可是好烟,我这小店没有三条啊”中年人干干的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的解释到。
“没有三条?有多少拿多少,把你家能吃的一起装上算钱。”汉子也不在意中年人的紧张,而是有些不耐烦的继续吆喝。
原本他们在省城就是横行霸道的主,早已经习惯普通老百姓见到他们,满脸忌惮和紧张胆怯的样子。
“哎、哎”
听了那个汉子的吩咐,中年人连忙点头答应,早把薛冬至之前和他说的话,忘到爪哇国去了。
此时在这中年老板的心里,什么四折的、磁带,哪里有自己的命重要,他可是看到进来的四个汉子,怀里都是揣着砍刀的。
一直在窗边吸烟的薛冬至,见到中年老板怂了,只好若无其事的将烟头在窗台上捻灭,然后很自然的走到柜台边。
“三叔,咱家除了烟酒,哪有什么吃食好卖?”
“这”
中年人原本的话语,再看到背对着四个大汉的薛冬至,眼里闪烁的寒光时,全部跟着他的唾液一起干咽了下去。
“没有?”满脸横肉的汉子,听到薛冬至的话,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柜台里面的铁盒饼干还有纸袋包装的奶粉。
“老板和这位小兄弟别多心,该多少钱,你们算好就可以了。”横肉汉子拦住想要动手的三个同伴,尽量将语气放的和缓。
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薛冬至施施然的转身,看着那满脸横肉却故作和善的汉子,他的语气十分坚决:“真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