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情深意重,能为兄弟两肋插刀吗?!这里每一个人都可以!没有人的感情比你廉价!”
前方的队主冲着他们大喊:“嘿,你们俩个在干什么!给我跑起来!”
康易歌听令,在离开前稍微转过头背对着他道:“你想走就走吧,日后若再见,不要说认识我,我们是陌路人。”
康易歌走了,只留下康涂站在原地。暴雨中又吹来狂风,将他的单薄的身体吹得摇摇晃晃,在这大风中摇摇欲坠,感觉自己无着无落,不知该往何处飘零。
人在尘世中,永远身不由己。
队主用软鞭指着他,怒道:“你他妈等着生孩子呢?!”
康涂惊醒,慢慢迈了一步,然后快了起来,跟上队伍。
这场暴雨一直到临近傍晚时才慢慢地停下来,转成牛毛小雨,这半日他们跑了不下三十里,是平日里一整天的行程。所有人刚经历一场死战就逃了这么远的路都疲惫不堪。
到太阳彻底落下时,也带走了最后一丝余温,很多士兵都开始发起了低烧,柴火被雨水淋湿,也没法点火取暖,抱着潮湿的被子瑟瑟发抖,不到两个时辰就有至少二百个人彻底无法行动了,田忌道:“原地休整!落帐!”
“这场大雨,”孙膑微皱着眉头,有些担忧,“来得很不是时候。”
地面全被打湿,按照常理当然不能再挖灶坑做饭,那么减灶计划只能往后延,他们可以耗得起,但是没有这个诱敌之计,魏军却不一定会再跟上。
“乌云全散了,”田婴像是安慰孙膑,也像是在安慰自己,说道,“明日定是艳阳天,烤一烤,傍晚也就全干了。”
孙膑没有说话,半晌后突兀地问道:“今日损失了多少人?”
“一千又二百,还有几十个重伤的战士,恐怕已经救不回来了,”田婴道,“且有很多士兵惊惧之下,又淋了雨,发起了热,不能再作战了。”
孙膑问:“多少人?”
“二百余人,还在增加,我估计得还得再有这么多。”田婴语气中稍稍带有些不安,但是掩盖得很好。
孙膑果断道:“把今日的士兵折损的兵器上来。”
田婴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说到这里了,问道:“发新的吗?”
他们倒是带了足够的兵器,但是这刚第一战就全部更换,也有点没必要了。
孙膑手指点在四轮椅上,接着道:“把折损的兵器扔在草地树林边上,扔得随意些,特别是一些小路旁,做出有人逃跑时随手丢弃的样子。”
田婴懂了,不得不佩服孙膑果然反应迅速,马上做出了战术调整,只要让魏军看到有人丢弃兵器,自然能猜得到齐军开始出现逃兵了。
“等等,”孙膑想了想,又补充道,“把那些破损的盔甲也上来吧,再一些短褐,扔在河岸边上。”
这样做当然是为了给魏军留下一个线索,让他们以为齐军死了很多人,为了不被发现全都扒了铠甲扔在河里。
孙膑闭上眼睛向后倚着,说道:“为了能让他们相信,等这些伤兵咽了气,真的扔进去吧。”
田婴沉默片刻,转身走出大帐。
他没有回答孙膑,但是孙膑知道,他会这样做的。
这里头最想赢的人就是田婴,齐侯是他的父亲,他是在守护自己的国家和自己的亲人。别的人都掺杂了其他的复杂感情,所谓的忠君爱国,孙膑是不信的,他只是在其位谋其政,在乱世中苟且偷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