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大哥哥抱抱。’步容将朱子怡抱在怀中,然后用尽最后的一丝气力,将她牢牢地护住,不让那寒冷把她侵袭。
朱子怡才七岁,怎么经得起这一晚上的折腾,不多时她便在步容的怀中慢慢睡去了。
‘这鬼天象,当真是逼得百姓无路可走。’步容深深地叹道,他心中甚苦,他不知道现在的江南雪灾怎么样了,但是想想也是不容乐观,难道真的是大夏劫数已到吗?
‘大伙们帮忙,再架些火!’可能是火堆的柴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王勇的妻子对着村民们说道。
‘好!’一说罢,村民们便忙去搬干柴,一时间草棚之中都忙活了起来。
陆游原还在卖力地为诸葛义运气,整个草棚之中只剩步容与慕容仙二人醒着无事可做,步容抱着怀中的朱子怡,他浑身疼得厉害,慕容仙则是站在草棚旁边向着远处眺望,任那纷飞大雪向她扑去。
足足过了两个多时辰,天已经是亮了,除了火堆中不时发出柴火的炸裂声,除了草棚外的风雪声,陆游原一声‘大功告成!’惊破了寂静无声的草棚。
‘啊!’诸葛义一声大叫,口中吐出了污秽的血水,从昏迷中醒了过来,那只没有瞎的左眼睁开了,陆游原双手缓缓归于丹田处作呼气状。
这时候步容与慕容仙二人以及朱王村的村民们都朝着诸葛义围了过来,好奇地观察着他怎么样了。
‘你醒了。’陆游原慢慢地睁开双眼,这救人的两个多时辰里,他甚是耗神,最后还不忘把诸葛义身上的一百零八根樱花针一一拔出,拿起了身旁的白纱布替诸葛义包扎伤口。
‘我的枪呢?’诸葛义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他的三尖两刃银蛇唤雷枪所在何处。
‘在这里。’陆游原将磨盘旁的银白长枪举起来给诸葛义看,步容能感觉到诸葛义的骨子里与他相同,定会爱武器胜过自己的生命,所以早早就让村民去将诸葛义的枪捡了回来。
那诸葛义见到自己的长枪,心中了一心愿,他倒地便跪,他对着草棚中的众人跪倒,连磕了三个响头,他堂堂八尺男儿,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他哭泣地感激道,‘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
然后诸葛义又转过头来对着步容他们三人再次磕头,他诚恳地对着他们三人说道,‘多谢三位大恩人!我诸葛义无以为报!此生愿做三位马前卒,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你伤势刚愈,万不能这般,否则我们将前功尽弃!’除了陆游原的劝说,草棚中的其他人都不做声,他们中有的人是不愿面对他,有的人是不知道说什么话好,更有的人是想他不再醒来。
听到陆游原这么说,诸葛义才作罢,众人看到的是他那张脸上的雷电伤疤已经被泪水浸染了,那黑皮蒙着的右眼彻底地凹了下去。
诸葛义知道若不是最后步容替他挡了一手,慕容仙把他封住要害穴位,陆游原用神功给他运气,他是万万活不成的。
不多时,陆游原就将诸葛义包扎好了,然后扶起来靠在磨盘上,诸葛义连连致谢道,‘多谢,多谢。’
‘先别急着说谢,’陆游原大声地说道,他不仅是自己疑惑,更是想诸葛义给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个答复,‘我知道你是银雷枪门的掌门人,只是不知你为何会沦落至此?做这欺负黎民百姓的勾当。’
‘大恩人。’诸葛义犹豫道,他没有伤疤的那半边脸上神色不定,似乎他是有难言之隐。
草棚中的村民见诸葛义不愿说,纷纷举起手中的农具起哄,陆游原压了压手示意村民们不要再吵了,村民们这才慢慢停息了下来。
‘你若不说,就是我们三人肯放过你,朱王村的村民们也不会放过你的。’陆游原认真地对诸葛义说道。
‘其实真没什么,不过是在下不愿意说出口罢了,’诸葛义先是摇了摇头,这对他来说可是一生都抹不去的耻辱,然后略有愤怒地回答道,‘数月前,我们银雷枪门被灭了,就在下与数十位门人逃了出来。’
诸葛义说这话的声音特别低,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他自己的点点羞辱感。
‘什么?银雷枪门被灭了?’陆游原大为震惊,他万不敢想象堂堂中土武林的大门派,竟然无声无息地被人快灭了门,步容与慕容仙二人也是面面相觑,他们想不通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我本想带着逃出来的兄弟们投奔去京城的金刀王家,我们两家是世交,可是恰逢十月降雪,加上一路上流落,许多兄弟们饿死在半路上,等到这里时我们就剩下二十来号人,我见无路可走,只得就地占山为王。可是这天象太怪,雨雪不断,草木不生,所以我们才打了朱王村的主意。’诸葛义继续说道,他心中是何等的悲哀,银雷枪门百年基业在他的手中毁于一旦也就算了,只是没想到自己连逃出来的兄弟都养不活。
听到诸葛义这么说,陆游原大为震惊,他咋舌道,‘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你们银雷枪门在江湖中可也算是大门派了!’
‘难道是余川?’慕容仙在旁猜测道,她皱着自己的柳眼。
‘你怎么知道?’诸葛义被慕容仙这么一问,顿时大惊,他反问慕容仙道,看来慕容仙是一针见血地帮他说出了凶手。
‘当真是他!’陆游原怒道,他万万想不到余川竟然数月前就已经对中土武林的门派动手了,步容更是攥紧了手心,怒火中烧,‘余川’这两个字对他来说现在是一个禁忌。
‘就是他,他数月前带了数百位门徒夜袭我们雷神殿,奈何我们毫无防备,即使拼命地反抗,可是还被他在一夜之间灭门了,’诸葛义指着自己的右眼,咬着牙,忍着痛叙述道,‘在雷神殿上,他并没有杀我。’
听到诸葛义说余川带人夜袭银雷枪门,步容有了些动容,因为他家步王府也是被人夜袭灭门的,他心想难道这是余川所为吗?
‘可恶,余川竟然这么残忍!’陆游原那张有棱角的脸上浮现杀气,能让他这么好脾气的君子动了杀心的人,也只有余川一人了,‘你们可是有得罪过余川?’
‘没有,我们银雷枪门与他们无极门在江湖上素无交集,也没世仇,’诸葛义回答陆游原道,然后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指着自己那没有了眼球的右眼继续说道,‘他们无极门屠戮过后,余川还问我有没有私藏什么御龙诀地图,我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就用剑将我的右眼剜了,最后他们搜遍了整个雷神殿,好像是一无所获,便一把火将我们银雷枪门烧了。’
‘御龙诀地图。’陆游原喃喃自语道,他总算是知道了余川的目的,他们无极门是冲着黄冢御龙诀的地图去的,而且现在看来被灭门的绝不止银雷枪门一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余川最后会知道地图在少林寺的易筋经中。
慕容仙心中也是一阵琢磨,这黄冢御龙诀对她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
‘唉,我诸葛义愧对列祖列宗啊!’诸葛义仰天长叹道,泪水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襟,悲由心生。
‘实不相瞒,我们与余川也是不共戴天之仇!’步容怒道,他不禁有些同情眼前的诸葛义,‘可是,你怎么能这么对朱王村!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你们竟然抢夺他们的牛羊,罪不可恕!’
朱王村的村民们见步容如此说,积攒了数月的怒火也是涌上心头,纷纷怒骂起诸葛义。
诸葛义甚是惭愧,他为自己辩解道,‘我万不想这么做,可是我还有二十多号兄弟要生存啊,这一路上弟兄们已经饿死了大半,我不忍心啊!’
‘那你就忍心我们饿死吗?’村民们大声喊道,这几个月天象作怪,他们自己本已是食不饱穿不暖,更不要说还要贡献牛羊、棉衣了。
‘是我对不住各位,如今我的兄弟们都已经死了,独留我一人也没有什么意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诸葛义已经绝望了,这人世间已无他眷恋之物,他身为男人没能守住祖业,愧对于先辈,欺凌百姓,愧对于苍天。
‘难道你不想报仇吗?’步容插嘴道,他深知报仇比死去更能激发诸葛义的男儿情怀,
毕竟诸葛义不过也才三十几岁。
‘我想。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步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断了诸葛义以死谢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