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王府门口迎太师!’吴忧忙对雷鸣说道,示意二人出庭院迎驾。他是刘太师的直系手下,雷鸣是步王爷的直系手下,太师与王爷二人在朝堂之上平起平坐,所以雷鸣亦要去门口迎驾太师。雷鸣仿佛并不感冒,不过‘哼’的一声虽然嗤之以鼻,但他还是与吴忧起身上前,毕竟是官大一级压他三分!陆游原好奇究竟这个太师有多大排场,竟然要雷鸣亲自去迎,但他又看了看身旁昏倒的步容,心想还是待太师进来了厅中再见识一番。
不多时,雷鸣、吴忧二人已经出了王府庭院。这时候刘太师已经下轿,只见他站在门口,背手仰望门上黑色楠木金丝匾额,口中默默念叨,‘好字好字。’可能是听到了二人的急促脚步声,他猛一回头,二人震颤。太师是头发花白的,额头上却没有什么皱纹,眉毛稀疏,两眼仿佛无神,只是眼角下有不少老年斑,显然年龄已经不小了。可能因为是他身体不太好,动作略有些迟滞,虽然样貌不好看,但是却让人觉得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像他这样的人,面对过太多!脸上的沟壑中流淌过岁月的长河,泛黄的皮肤上印有夕阳的余晖,没人能看清他曾经见证了多少光辉岁月,经历了几多蹉跎人生!这就是那个能在朝堂之上与步渊亭齐名的刘申!
传闻当年太师本是在江南地区一个沿街乞讨的小乞丐,在他六七岁的那年先皇微服私访下江南,在目睹了在年年灾难之后,江南地区原来已是百姓食不果腹的局面时,恰好先皇在路边遇到了这个小乞丐。先皇心中悲愤恨,自己虽然贵为君王,却不能改善江南惨状,又怜悯小乞丐,遂将他带回了宫中。小乞丐被送入宫时,本来没有名字,只记得自己姓刘,先皇念这年乃是申猴年,遂赐字‘申’予他,从此以后天下间就有了刘申这个人。因其谋略过人,且嘴甜如枣,深得先皇喜爱,先皇留他在身边试菜。就这样几十年过后,如今他已经是身居高位,手下掌管大夏国的整个东厂,与步渊亭一样亦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二人不分伯仲!但,进宫的代价,就是成了阉人,从那之后这是他刘申一辈子的痛。
‘属下参见太师!’雷鸣吴忧二人忙上前抱拳鞠躬。
随后吴忧更是说,‘属下接驾来迟,实有不该,望太师饶恕!’可见平时太师对手下很是严厉。
‘嗯,今日事发突然,我们当尽快处理,你现在速度安排手下去宫中通知女皇。’说话间太师已经走了两三步,老迈颤抖的双脚踱步上了王府宅门,他也不回头就单说,‘我们边走边说。’
‘遵命,马上安排!’吴忧立即吩咐手下火速通报宫中,然后与雷鸣跟上太师,一路上向太师具体地汇报了步王府惨案的情况,刚收到的步王爷惨死榕树之下的消息以及现场并未搜查到英雄剑的下落。‘是谁如此残忍,简直是藐视王法!定要将凶手捉拿归案,碎尸万段!还有,英雄剑绝不可遗失!’太师是极其愤怒的,今天在京城女皇脚下发生这种谋杀朝廷重臣的事落在步王府,明天就可能会发生在他们东厂,发生在他的身上。不过内心更多的是窃喜,步渊亭现在被杀,加上女皇掌权以来一直政权不稳,最起码日后他在朝堂之上算是只手遮天了,再无人能跟他敌对,可真的是他一人掌控整个大夏了。但他转念又想,谁能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够一夜之间灭了整个王府,帮助他铲除了最大的敌人,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他的心中也是疑惑万分。
‘太师,小王爷现在在正义厅中,数月前他从蜀山学成下山,昨夜他回到府中,但是遇此惨案。太师您看何处理?’路上,吴忧问道,打断了太师的思绪,不多时他们三人已经快到了正义厅门口。
‘贤侄下山了?一晃快二十年了,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他周岁那年,往事如烟啊。万幸他躲过一劫。快带我去看看!’太师声音微微颤抖道。
说话间三人已至厅中,只见赵太医从里面退了出来,步容已经醒了,‘是小王爷怒火中烧,伤心过度,所以才冲昏了头脑,没有什么大碍。’赵太医作揖,雷鸣忙摆摆巨手,‘多谢太医了,你下去吧!’赵太医缓缓退下。陆游原将步容扶了起来,此时步容显然已经平静了许多,他茫然地前视着眼前众人,心中不喜不悲。厅中郡主和侍女的尸体也早已被官兵们收拾了去。
‘贤侄啊贤侄,这么多年没见,快来让太师看看!’这时候太师向步容迎了上去,他的双眼泛着泪花,在沟壑纵横的眼角流了下来,众人都认为他悲痛万分。陆游原识相地让了开,步容不解眼前这个老太师为何跟自己一样这么的悲痛,‘小侄见过太师,还请太师为我做主,找到凶手,我要将他碎尸万段,以解我心痛之恨!’此刻的他已经很清醒了,虽然心中悲痛欲绝,但是事已至此,如今找到凶手为父母报仇才是最关键的,所以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眼前这位步履阑珊的老人。
‘小王爷家中发生如此惨案,老夫心中悲痛万分,你父亲乃当今武林公认的英雄剑主,母亲也是万人爱戴的大夏郡主,真的很难想象是谁下得了如此毒手。’刘太师深深地叹道,他面部沉重,脸色愤恨,‘昨夜朝廷突然传来急报,说是江南地区数个省份连降暴雪,下了半个月竟然丝毫不止,房屋阁楼倒塌上万,百姓牲畜死伤十几万,女皇无法,只得把老夫与王爷连夜召进宫中商讨解决之法,本定好了今日王爷携一万虎贲军南下去抢险救灾的。不曾想他在回来路上竟然惨遭杀害,唉,可惜了王爷,如果可能,老夫多希望死的那人是老夫自己啊。好在小王爷你相安无事,真的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老天爷不亡你们步家啊!’刘太师一口气把要说的说完了。
‘太师快莫此说!’步容见眼前老者说的这般动容,深感太师大义,心中倍感温暖,忙道,‘小侄想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定是贼人阴谋,他们趁我父亲不在府中杀进来,然后又在父亲回府途中半路截杀。’
‘老夫也是这么认为的,刚才进府的路上雷将军跟我说了几种情况,从伤口、掌法上的确看不像是一般贼人所为,他也说了当今中土武林没有哪门哪户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一夜之间灭门王府,’刘太师说道,‘眼下在老夫看来,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江湖中隐藏的一些细刀流派所为,二是东瀛贼人所为。他们的目的也很明显,一是为了步王爷的英雄剑而来,二是针对我们整个大夏王朝。’
‘太师为何会有这样的推测?’步容急忙问道,众人也很好奇,纷纷坐下侧耳旁听,‘难道是英雄剑引来的杀身之祸吗?’
‘实不相瞒,老夫自小入宫,替先皇试过菜、研过墨,服侍其左右,先皇念老夫懂事,后派老夫去看守御书阁,老夫嫌阁中沉闷,遂在其中自学过多年。老夫虽不识武,但是在御书阁中却知道了很多关于武林的奇闻异事。’刘太师也坐了下来,他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慢慢说道,‘在中土武林,门派多有上万户,其中多数以剑阁、无极门、少林、武当等门派为首,这些在江湖中有名有姓,但不乏有少数隐藏在荒漠大疆中的奇门异派,他们不与世俗相接触,闭锁在一方桃花源中,自生自灭,这其中就有善使细刀的,而且功力极其深厚。但是他们千年来都不出武林的,可能外面是什么朝代他们都不知道,不论是英雄剑还是大夏王朝,对他们来说并无太大的吸引。所以老夫觉得他们行凶的可能性并不大。’
‘那按太师您这么说,凶手可能是来自东瀛的?’雷鸣忙问道,可能是略有些急躁,他没有把控好内息,加上声音一直是响亮如雷鸣,所以这一句话刚一说出口便仿佛是喷出去的气波,足足传了有数里远。刘太师年老体衰,怎么禁得住他这么一声,生生地从椅子上被震了下来,跌了个踉跄。
‘太师您没事吧!’吴忧见状,欲上前扶住太师,生怕他被这一声震出了个好歹。然而此时的陆游原已经在吴忧之前向剑一般飞上前去,双掌看似轻缓、实则飞快地将刘太师牢牢拖住,将他扶坐在大椅之上。众人吓得不轻,见太师无事,吴忧嗔怪雷鸣道,‘你这厮为何如此不注意分寸?万一太师有个好歹我看你如何交代!’雷鸣忙上前跪倒,解释道,‘属下一时心急犯下大错,实属罪该万死!望太师责罚!’
刘太师挥了挥老手,摇了摇白头,缓了一阵,走上前去,将雷鸣扶起,羸弱的身体与雷鸣庞大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比较,他轻声道,‘罢了罢了,雷将军也不是有意为之,要怪就怪老夫这不中用的身体。雷鸣将军的声音如名啊,刚才这一声可见一身功力深不见底,大夏有这样的将军,实乃社稷之福啊。’他又看了看身旁刚扶过自己的俊美青年,问道,‘这位小兄弟是?看你刚才的掌法轻柔掌风却很凌厉,莫不是武当八卦门的绝学八卦掌?’
陆游原转过身,弯下细腰作揖道,‘在下正是来自武当,师承善虚道长。’
‘哦,善虚道长,老夫久仰大名,中土第一神算,家师如今身体可好?可惜这么多年来老夫一直无缘见其一面。现在真的是一代胜过一代,从刚才你的掌法、身法上,老夫能够感觉你已经是一等一的高手了,真的自古武当出高人!老夫在此谢过小兄弟了。’刘太师回答道。‘都是我应该的。’陆游原应道,他心中怕被眼前太师套话,如今‘英雄剑亡’批语已经灵验,若再让当今太师知道‘至尊剑失’的批语怕有麻烦,毕竟是非黑白目前都没那么明朗,在武当山聚顶前千万不能将此秘密再告知别人了,‘家师身体仍然安康,有劳太师牵挂。’语罢又回了自己的座位。
‘太师刚说到东瀛人,烦请再说下去。’步容着急想知道自己的血海深仇该找谁报,还未等陆游原说完便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