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纲是非常有职业道德的,他在路上调整好了情绪,面色平静地走进偏厅。只见对方身形修长,将一件粗布衣服穿出了威严端正的气质,负手在身后,看着大厅中央梅长苏提笔的“海晏河清”四个大字。
那是梅长苏恢复了健康,照着林殊的字迹写下的字。
黎纲怔在了原地,因为他看清了那人的面目,中年男子,眉眼沧桑,有些皱纹,却是眼神明亮如光,除去岁月的痕迹,和当年那人,几乎一摸一样。
他说:“小殊的字,长进了不少,眼界高了,格局也够了。只是拘束太多,没有放开。”
萧景琰今日给了除梅长苏静太后林燮晋阳以外的第五个人奉茶,这位太上皇无比恭敬,神色复杂。他坐在梅长苏旁边,道:“兄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梅长苏已经从最初震惊的神色里缓和过来,此时神情无比冰冷,就像看着一个不想干的人,而他的内心却已经如同波涛汹涌,无法平静下来。
此时此刻,他比北境命悬一线时看到自家爹娘时更加情绪不稳。
谁能想到,胥黎出手救了他爹娘,还有时间顺手救了萧景禹。
萧景禹说:“其实我醒的比林帅还要早些。当年不来见你们,实在是因为我一人之力太过渺小,来见你们反而会是你们的累赘。我醒来时,白姑娘就在身边,她告诉我,我母妃魂魄彻底散了,已经是救不回了,我伤心欲绝,对大梁失望透顶,便立下誓言,不再归来。”
萧景琰道:“嫂子有了身孕,即便如此,你也不回来吗?”
萧景禹道:“我知道你在,会有办法救庭生回来。”
梅长苏冷道:“既然如此,又怎么回来了?除了刺激我们,还想做什么?”
萧景禹微微摇头。
他从胸口拿出了一串着白线的红珠,那粒珠子红色妖艳异常,如鲜活的血液。
萧景禹说:“她贸然救了你,拿走了景琰十年寿命,跟你说你必须呆在景琰身边,同时你们两个中任何一个都不能独活,对不对?”
萧景琰瞳孔微缩,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转过头看梅长苏,对方怔了怔,那一瞬间的失神忽然让萧景琰心中疼痛无比。
梅长苏失神了片刻,回过神来想要说话,突然心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不得不弯下腰。
萧景琰急忙过来扳住他的肩膀,见他瞬间脸都白了,额头渗出了细密的一层汗。
门外蔺晨急匆匆地跑进来,道:“怎么了怎么了,我听黎纲说萧景禹复活了?!”他一眼见到萧景禹,惊得差点被门槛绊倒。
梅长苏疼得厉害,整个人离开了座位,在地上都蜷缩起来了。
萧景琰半跪在地上抱着他,对蔺晨说,“蔺阁主,快过来看看他。”
蔺晨一惊未平又受到了惊吓,手忙脚乱地去摸梅长苏的手腕,对方却死死抓着萧景琰的手,死也不肯放。
萧景禹将桌上的茶杯泼去茶水,拿起空杯子,将那粒红珠劈碎。
碎裂的透明固体和茶杯碎片混在一起,如同血滴一样的东西落在梅长苏的眉心,一切痛苦仿佛远去,他无比安静地昏睡在萧景琰怀里。
蔺晨说:“所以这一切,只是当年她布下的一个局?她猜测你会回来找长苏,然后把那粒破除厄运的血交给你?”
萧景禹摇头说:“那不是破除厄运和诅咒的血,它只是一场交易。我此生已经无所牵挂,我想看到的都已经看到,我想经历的都没有机会重来,我昔日拥有的已经永远逝去。我把我剩下的寿命都给了他们,我没有资格得到他们的原谅,只能祝愿他们能享受彼此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