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挑了个天气回暖的日子,把厦玉楼的事情给宝叔都交代清楚了,便备了辆马车,带着艾子青启程了,同行的自是还有白铭和陈风。一路上顾及艾子青的身体,并不着急着赶路,拣了寻常顺畅的官道走,夜里也多是入城找客栈留宿。
饶是如此,舟车劳顿,艾子青仍是有些吃不消,难受得紧了,有时对着方游也是闹。方游倒也不恼,反而乐意看他又捡回了点初识时的小少爷脾气,不再整日长吁短叹。虽嘴上呵斥着“还不是你自己,非要在这时候上路”,仍是把人捞到怀里,捏腰揉腹地哄着。
陈风将一切看在眼里,也不多说什么。反倒是白铭,备齐了针箱药材,每日提心吊胆,生怕艾子青有个什么闪失。
第八章
艾子青虽年纪轻轻,平日里讲话看似吊儿郎当,但好歹是茶庄太子爷,先前给方游出的那些主意,竟都一件接一件,像模像样地执行起来。他先是绕着后院一圈一圈地转了半天有余,才敲定了一个阴凉通风的小房间,专门用作存储茶叶。粗重体力工夫当然毋须他亲自做,只需和几个佣人说一声,原本和其他干货堆在一起的茶叶,就陆陆续续都往新房间搬去了。实则需要搬运的量也不多,因为大多数旧茶叶,以艾子青的眼光,可谓是一点儿也瞧不上眼。而宝叔那边,自是依他所说,在入货单子上狠添了几笔新茶叶的目录。
方游白日里自是有各处要去忙,白铭依旧餐餐过来蹭饭,偶尔也买些小食,分给艾子青。眼下二人便坐在长廊栏杆上,啃着煨红薯,看着佣人一趟一趟地搬茶叶。
“所以,你们两个是师兄弟。可是为什么他是剑客,你却是大夫?”艾子青晃着一双细腿。
白铭答道:“我们师父娶了萧小河,我医术是从我师娘那儿学来的。”
艾子青大惊:“‘花前月下’娶了萧小河?”
白铭点了点头,道:“这事确实并无多少外人知晓,反正现在你也算是厦玉楼的人了,告诉你也无妨。”
艾子青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又问道:“那方游当年明明是世间唯一的‘朱碧双折枝’,为什么现在却躲在这儿,当起了老板?”
“这你就不懂了,”白铭却晃晃脑袋,故弄玄虚,“这叫做大隐隐于市。连着赢了两届朱碧大会,便已经是天下第一,但其实我师兄为人,并不喜这些虚名。想要退隐江湖,又要能避开仇家,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是最安全的。”
艾子青不解道:“可是,他既是天下第一,即使有仇家找上门来,以他的实力,要解决不也容易?而且当年他参加第二次朱碧大会时,我其实也在场,看他出手轻重分明,颇为克制有礼,点到即止。这样的人,也会有需要他隐世避居的仇家吗?”
白铭闻言,却像是忽而失了食欲,了手中的红薯,并不言语。艾子青只道是自己打探得过深,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方游虽与他睡过一晚,但并不代表,他就这么简单地将真心交付于他。便不再追问。
二人并肩而坐良久,眼看着茶叶已全数入了新库房。艾子青正打算起身入屋清点,白铭忽然又开口道:“我师兄性子不冷不热,待人既不轻易亲热,也绝不赶尽杀绝。你说得对,他本不会有需要他隐世避居的仇家。但他这人有一点不好,那便是护短,身边的人若是受了委屈,或是有求于他,便是违背他本性的忙,他也会帮。我敢担保,若是你明日出门捅了篓子,你回来找他,他绝对会护着你。”
艾子青听得出此间必有隐情,心中不好奇他并未明说的那些往事。但又见他神色凝重,便冲着他笑了笑,打趣道:“那我知道了,肯定是你这个做师弟的,给他惹麻烦了吧?”
艾子青心中当然知道,白铭绝非惹是生非之人,但也不等他反驳,就蹦跳着入了库房,自顾自干起活来。
白铭先是一愣,随即展颜一笑,望着人可爱背影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