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流把一盘醋溜土豆丝向他推过去:“哥哥怎么不吃菜?我觉得今天这道炒的最好。”
程千仞尝了一口,勃然变色,狠狠摔筷,掀翻碟子:“炒的什么!真难吃!”
粗瓷盘滚落桌边,菜洒了一地。
逐流不知所措地站起来,哥哥以往对他一句重话都没说过,更别说摔盘子。
他想问‘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不等开口,第二句晴空霹雳接着就来:“吃完这顿饭,你就走吧,跟你家里人回去。”
逐流彻底傻了:“你说什么?”
程千仞又掀翻一张盘子:“我说让你回去,听不懂吗?!”
逐流脸色煞白:“今天的菜不好吃,我会做更好的。我不走。”
“洗衣做饭,天桥底下买个丫鬟,都比你会的多!我受够你了。要是没有你这个拖累,我不知道过得有多好!用天天吃这些?”
万般情绪涌上来,他昏了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我挣的钱,够我天天上花楼,夜夜做新郎。你为什么不走啊,为什么还要拖累我啊?!”
小孩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天都变了。只得扑进他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腰:“我会努力读书、努力挣钱,打死我也不走,说好了我给你养老!”
程千仞闭上眼,再睁开时神色冷漠。
起身一把将人推开,掏出东家给的二百两银票,哗哗作响地甩起来:“你家里人给了我二百两!看到没!你多少年能挣来?!”
逐流被推的踉跄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泪抑制不住:“不可能,你骗我。一定是他们威胁你,我去找他们。”
他跑出两步,忽觉头重脚轻,一阵眩晕,扶着桌沿勉强站稳。余光看见桌上的粥碗,他喝完了,程千仞一口没动。
这药粉他知道,四年前哥哥接到镖队的生意,捞两具尸没钱,只说想讨点防身的小玩意。后来真用到过一次,下在盗匪的热酒里,是为了救他。谁能料今天又派上用场。
小孩仰起脸,泪眼婆娑:“哥……”
程千仞退后三步,冷冷斜睨他:“别叫我哥,滚吧。”
药效彻底发作,逐流视线里一片昏暗,狠狠咬下舌尖,以剧痛维持清醒。
终于听见这些年最熟悉的声音、最亲近的人,最后一句话:“出来吧。带他走。”
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
在后厨里,程千仞说:“我要你们每一个人都立道心血誓。昨晚所言没有一句虚假,永远忠于他,不背叛不欺瞒,若别人欺辱他,要尽一切努力护他周全。否则修为全失、不得好死,敢吗?”
他们发誓时,没想到事情解决的这样快、这样容易。
程千仞看着昨晚与他谈话的人,将逐流抱上门外的马车,又过来对他行礼:“这些年少爷受您关照,多谢您。”
他面无血色,很想说“我照顾自己的弟弟,这声谢,当不得。”,然而很快发现,自己并没有立场说这种话。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说的灵石和银子,我都不要。以后再不见他,我也做不到。”
程千仞转身回屋,出来时提着旧剑。豁然拔剑出鞘,清鸣之音在院中回响。
黑衣众人下意识去摸刀,硬生生忍住。
“五年之后我若活着,会去皇都寻他一次。他过得好便罢了,我只当从未见过他。否则不等你们的誓言应验,我定先取你们性命。”
他忽然手腕一翻,剑尖倒转,向左臂刺去,登时鲜血喷涌!
“我如违此誓,武脉爆裂而死!”
修行者相信一旦入道,便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