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全然听不进耳中,只在口中反反复复念着公孙钤的名字,闹腾了半晌,仍不肯休息。
毓摇摇头,起身在他颈后按了一下,陵光才觉意识昏沉,阖了双眼,呼吸均匀下来。
毓俯下身,但见灯下陵光面容安详,因为醉了酒,呼吸间溢着淡淡的酒香。毓轻轻的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便唤了小侍进来伺候,自己站了片刻,方才离开了。
紫芸用温热的毛巾替陵光擦脸,刚才的一幕他已经全看到了,在他的心里,毓一直是个纵横沙场,弯弓揽月的大英雄,却没想到对着陵光,他却也有这般温柔的一面。
这对陵光,抑或是对他自己,到底是福还是祸?
陵光三更时分便醒了过来,宿的佳酿虽然很烈,但皆是上好的材料制成,倒也没有多难受。只是醉酒后,浑身懒懒的,他拥被坐了一会儿,看见屋外新月如钩,隐有花瓣静静飘落。
他披着衣服走下床,推开门,只见园中杏树上挂着一只漂亮的花灯。
今天是上巳节了,陵光心里想,春天也就快要过去了。
上巳佳节,时人皆着春衫出行,年轻的乾性坤性大方的约见自己的心上人,就连宫中,此刻隔着这宫墙,也能听见其他宫殿里传来的欢闹喧嚣之声。
“去年上巳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上巳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透!”陵光扶着树干,忽然忆起前朝诗人的这几句诗。诗人也曾在一个春夜思念故人,和现在他的心境何其相似。
“公主,夜半三更,您怎么一个人跑到院子里来了,小心着了凉。”紫芸夜里口渴,醒了却发现陵光床上空无一人,急急奔至院中,才发现陵光只着中衣,在院子里仰头看着灯。
“咦?这灯不是去年在集市上,宿王陛下射中的头,怎么会挂在这里?”紫芸疑道。
陵光被紫芸这么一问,才想起他竟然在去年上巳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毓。他那日只顾着去见公孙钤,哪里会想到和这个萍水相逢之人会有什么交集?又哪里会想到之后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更何曾想到,自己竟会来了这离家千里的宿!
世事无常又难以预料,却不知此时公孙钤又在做什么?
时已仲春,钧天城的夜晚温暖宜人。
公孙钤在自家府中后院摆了一个小小的方桌,放了几块喜福斋的点心,又温了一壶梨花酿,对月独酌。
他已喝了大半壶,看着这碟子点心,只低语道:“光儿,你最爱吃的就是喜福斋的芡实糕,不知在那边,吃食一项能否习惯?”
说罢又对月饮了一杯,自嘲般道:“我只能和月亮共饮了,只希望光儿你在宿无论如何,都能身体康健,诸事顺遂,莫要忧思过重。”
公孙晋年纪大了,夜间浅眠,起夜时见孙儿仍独坐院中,不由叹了口气,走过去说:“钤儿,怎么还不睡?”
“祖父,”公孙钤起身,道:“今日上巳佳节,孙儿心情好,便想多饮一会儿。”
“钤儿,你的心事,还要瞒着祖父吗?”公孙晋摇摇头:“是不是又在想光儿?”
公孙钤苦笑摇摇头:“不过是睹月思人,想起去年今时的情形罢了。”
那个时候,是二人刚从谷底回到京中,柔情蜜意,相处甚笃。公孙晋想要劝上两句,却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
说什么呢?劝他想开,还是劝他坚持?似乎这两种选择就眼下来看,自己的孙儿做哪个都是诛心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