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会,只见那鸠摩智在西首蒲团上坐下,他身穿黄色僧袍。不到五十岁年纪,布衣芒鞋,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是明珠宝玉,自然生辉。梁萧若不是知道他底细,见了这样一尊庄严宝相,一定当他是有德有道的高僧,进而心生几分钦仰亲近之心,这会嘛,却然心底偷偷冷笑。
下方诸人言论的还是,鸠摩智借经一事,眼看鸠摩智花言巧语,又显摆了几手武功。本因、本观、本相、本参四僧经不住诱惑,略流露出心动的神色,让梁萧对鸠摩智的鄙夷又深几分,暗骂:“这和尚好虚伪,假话连篇,看我如何整你?”
过了好半响,耳听本因方丈言语间,示意送客。不想鸠摩智不但不起身,反而言语威胁,实在可恶,梁萧心道:“少林七十二绝技是么?小爷将水搅浑,看你戏如何唱下去,嘿嘿……”心头念动,微微邪笑,取出一块方巾,将脸束紧,暴喝一声:“胡吹大气!”脚下一重,在瓦片上踩出个大窟窿,钻了下去。
诸僧犹在谈论国情,大有一言不合,犹会动武之势,鸠摩智正意发难,猛听得头顶一声怒喝,所有人皆是一惊,讶异中,忽听得轰的一声踏响,头顶瓦片碎断,唰唰掷落,诸人狼狈躲避,慌乱中,但见一个白衣少年蒙着面,似神仙般从天而降。倏尔间,立在诸人中间,此时那碎片也似乎停止了波动,不再震落,经过一阵灰尘烟消之后,眼前局面霎时清明。
本因等暗暗心惊,不知此人是谁?又是何时栖身于瓦顶之上,天龙寺六僧修习六脉神剑经之时,不知是否已经被他全数瞧明,若是这样,难保机密不外泄,是友还好说,倘或是敌,可就麻烦了。
梁萧立定身子,眸中精光一扫诸人,见惊的惊,喜的喜,慌的慌,怒的怒……表情陈杂,无意瞥了鸠摩智一眼,见他神态依旧,微笑慈祥,似乎这个天外来客,于他眼中根本不值一哂,梁萧也微笑回敬他。突然间,身形忽动,快若闪电,欺到那碎木箱前,他下来之时,已然瞧清了经书所在位置,审明敌势之后,冷不防突出奇招,意在快、狠、准、取得经书,好教鸠摩智希望落空。
心中微微得意,叹服自己聪明,计划成功,不想,手才碰及经书,突感身侧一股大力袭来。那力后劲绵绵不绝,委实不小,斜眼睨处,见是那和尚鸠摩智出手,心下一震,念叨:“好秃驴,内力果真非凡。”不及拣敛书册,当即施一招“游龙翻身”侧避,堪堪斜身立定,眼光所及,只见室内些些佛帷受大力所激,纷纷摇幌鼓荡不已。
鸠摩智一招偷袭不成,心中也是微微讶异,寻思:“此人是谁?干么一来便偷我经书?难道是天龙寺的贼……”他念想的是“贼秃驴。”瞧他装扮又不似,是以消了这念头。当即微微一笑,道:“阁下何人?身手不错嘛?”
梁萧鼻中哼的一声,淡淡道:“废话少说?身手是好是坏,打了便知,用不着你赞誉?”不给他丝毫贫嘴机会,呼呼呼,三掌连挥,尽拍那和尚身上三处大穴,迫得他急忙应招化解。转迅间,二人已对了十招,兀是不分高下,枯荣等俱是此道中人,于武学一道,集数十载光景,研究极透。先前见大轮明王卖弄了三招,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已知此人功力奇高,不曾想,竟从哪里冒出来个白衣少年,武功亦是不弱,居然可以和大轮明王斗个旗鼓相当,委实惊骇不已。诸僧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又互视几眼,均看不出其中端倪。
惟有段誉躲在枯荣大师身后,侧身瞧清了白衣人装扮,心中摸索一阵,已然明了,见二人斗得正急,脸上微笑不语,心道:“这个和尚忒无礼,竟敢威胁我大理段氏,强抢豪夺天龙寺镇寺之宝‘六脉神剑经’,教萧哥教训他一顿也是好的,我且先不叫破萧哥身份,让他尽情戏耍。”转念又想:“萧哥何以这副打扮出现在天龙寺呢?他到底想干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