睨了梁雪一眼,见她满脸怒色,似要吃人一般,心知是自己冒犯,道歉的话咽在吼间,说不出来,生怕她又有生气,当下不敢再看,扭头望向别处。
二人就这样站立了良久良久,谁都没有说话。又过了半响,两人同时回头对视,异口道:“你……”段誉笑道:“你先说?”梁雪哼了一声,道:“我不说。”段誉道:“你不说,那我说。”瞥了她一下,梁雪不睬,段誉深吸了口气,缓缓道:“你昏迷时,伯父来过了,他说会想办法救我们的,咱俩……咱俩都不寻死,好么?”
眼见梁雪不屑瞧他,心中酸苦,还是勉强笑道:“还有就是……就是咱们中的毒名叫‘阴阳合欢散’是那个四大恶人之首的‘恶贯满盈’段延庆告诉我的,中了这种毒的人就会胡思乱想,行那苟且之事,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都怪这该死的毒药,迷了我们的本性,你能不能原谅我,不要对我不理不睬的,行吗?”
梁雪不欲理睬他,更不欲听他说话,但两人距离近在此尺,焉有不入耳之理,耳听他说什么“恶贯满盈”,毒药的名儿,尤其是名儿,顿觉脸颊稍烫,心中似有一团火,燃燃欲烧,难受之极,却也耐不住好奇心,问道:“段延庆是谁?我们跟他有仇么?”
段誉道:“段延庆就是你说的那个青袍怪人,喏,他就在外边,和大师下棋呢?不是我们跟他有仇,而是他跟我段家结仇,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大清楚,反正他很恨我爹爹和伯父就是了。”梁雪没有心情关心段家的仇怨,她只想知道,段公子有没有把她那个了,记忆中是迷迷糊糊的,像有又像没有,不敢肯定,欲问他却又难以启齿,不知咋办,实在是焦急难安。
想了半天,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嘴角微张,又问不出口,思量再三,终于决定一试。段誉犹在说着什么那段延庆、伯父、大师之事,当即闷咳数声打断,微咬下唇,说道:“段公子,我问你一事,你可要老实交代?”
段誉心道:“老实交代,我有什么值得交代的,不知梁妹妹搞什么名目?”心虽异想,脸上却是阳光笑容满面,呵呵笑道:“梁妹妹,请说?”段誉的笑声,让梁雪很是反感,认定了他在取笑她,心中颇恼,仍得忍耐,心道:“你若真对我做了那事,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拉你下黄泉,雪儿,别恼,别怒,忍耐,忍耐,等下再一起算账。”
言念至此,又咬了咬牙齿,低声道:“你有没有对我那个?”说完了,方知除自己之外,无人听到,音节小得可怜。段誉讶异道:“梁妹妹,你说什么,可不可以大点声?”梁雪咬牙切齿道:“你有没有对我那个?”这次声音虽大,却说得含混不清,听来便向老和尚念经,真个只有他自己明白。
段誉笑道:“梁妹妹,你到底想说什么呀?”;梁雪气苦,腔正调圆说道:“你有……”没有对我那个?尚未出口,猛听得“啊”的一声,接着听段誉叫道:“梁兄,你……你怎么从地上钻出来的?难道你改行当土地公公了么?”
忽然从身后飘来一阵怒骂:“你个白痴,什么土地公公?”梁雪听得耳朵嗡的一声乍响,这些年来,这个声音她最熟悉不过了,霎时全身颤抖,心儿怦怦乱跳,脚步踉跄着缓缓转回身,眼前一亮,只见一个白影,从地上一个洞口中窜出来,跃到地板上,立定身形,长发飘飘,白衣飒飒,脸绽微笑,默默注视着自己。
霎时间,所有的委屈全在这会,爆发了出来,呜咽一声,双珠滚泪,似飞鸟一般扑进那人的怀里,低声抽泣着,好像这辈子所有的眼泪,便要在此刻宣泄方休。一边痛苦,一边捶打那人胸脯,泣怒道:“恨你,恨你,恨你……”一直说了三十多个“恨你”,那人才答话。
但见他安慰道:“好了,好了,哭也哭过了,骂也骂过了,恼也恼过了,打也打过了,这气该消了吧?”梁雪撅嘴道:“我不,没打够,除非你再让我打一百二十下?”那人一听之下,顿时失笑,这句话,曾几何时,他对眼前这个少女说过,只是不曾想,她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