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尧臣也没有料想到大名鼎鼎的林先生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也是一愣,然后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晚辈梅尧臣,字圣俞,见过林先生。”
林逋本没有在意这青年,只是突然听到他姓梅,不由得有些恍惚:“你也姓梅……”
“先生有故人也姓梅吗?”梅尧臣问。
“故人……对,是我的一位故人。不过他已经不在了。”林逋回了神,说,“屋里坐吧。”
林逋的住处不大,园中种满了梅花树,梅尧臣朝院中一角看去,竟看到一只黑白相间的丹顶鹤在朝他们探头探脑。
“鹤儿,过来给客人打个招呼。”林逋也看见了那鹤,便对它说道,言语间竟是讲那鹤当成了人。
这丹顶鹤也非一般禽鸟,听完林逋的话竟真的朝梅尧臣二人走过来。它走到梅尧臣的身边,伸出长长的脖子,将头靠在了他的身上。
“它是叫鹤儿?”梅尧臣问。
林逋点点头,说:“这是我同刚刚提过的故人一起养的鹤,如今陪着我的就只有它了。”
梅尧臣看着眼前的一人一鹤,不知怎么地,仿佛看到了另一幅画面。
画面中林逋同一个清瘦的男人站在一起,两个人一起在给一只受了伤的丹顶鹤喂食。
“我们留下这鹤吧。”林逋说。
“可以,咳咳,不过你以后要一个人照顾我们两个了。”梅逸说。
“这样倒像是一家三口。”林逋笑着说。
林氏夫妇过世后,林逋同梅逸一起回了梅逸的老家,两人在西湖边置办了房产,林逋白日去学堂讲课,晚上回来照顾家中的这一人一鹤。
过了而立之年,梅逸的身子越来越弱,纵是林逋日日悉心照料着,却也是回天乏术。
梅逸去世时也不过三十五岁的年纪,弥留之际,他拉着林逋的手,虚弱地说:“小逋,对不起。我大概没有办法继续陪着你了。”
林逋早已是泪流满面,他跪在梅逸床前,上半身伏在梅逸的被子上,说道:“梅哥哥,你不能留我一个人。再多陪我几年好不好?”
梅逸伸出另一只手,去抚摸林逋垂下的头“小逋,以后就你一个人了。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有来生……我,定回来找你……”
话音未落,抚摸着林逋头发的那只手就落了下去。路过门口的行人,只听到屋内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但毕竟与自己无关,也懒得探究,匆匆忙忙的从门前走过。
“小逋,对不起。我来晚了……”不知怎么地,梅尧臣突然喃喃说道。然后他又被自己刚刚说出的话所震惊,慌忙捂住了嘴巴。
林逋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质问道:“你刚刚喊我什么?”
“方才是在下失礼了,还请林先生莫要见怪。在下也说不清刚刚为何……”不等梅尧臣说完,林逋就抱住了他。
“不晚,你什么时候来,我都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