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水送到房间里来,想拾干净再打坐调息。不料一进到温热水中,连日奔波倦意泛上全身,加之内伤导致的疲乏,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身遭水已冰凉。四周一片昏黑,连窗外也不见灯火。高雅心道:“我怎地睡了这么久?”连忙起身,岂料脚下一软,又跌回水中。清醒的肌肤这才知道寒冷,内里那团火炭一般的燥热却没丝毫抒发,冷热相煎之下,苦楚难以形容。只听黑暗中有人道:“终于醒了。”
这屋里居然还有别人。高雅心一沉,已知局面凶险,淡淡道:“阁下竟有看人洗澡的癖好。”
那人道:“放心,我连看女人洗澡的癖好都没有,何况是男人。”
他走近两步,将手中灯盏点亮,映出一张熟悉面孔,赫然是华山的乐敬其。时隔许久,可能宿疾痊愈的缘故,人好像胖了些,脸色自然不少,气态也大不相同,一直到他微微俯下身来打量,高雅还没想起他名字。乐敬其目光灼灼,高雅气息急促,肩头裸露在水面上,自知形态不堪,可惜浑身酸软,一根手指也不能动。乐敬其道:“你倒是这样看着顺眼些。”
高雅闭上眼睛:“因为这样毫无反抗之力吗?”
乐敬其道:“然也,我竟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伸手向前,拧住他下巴,左右端详一下,突然反手抽了他一个耳光。他下手倒不重,凌辱的意味远大于泄愤,打完看着自己染湿的手掌,感慨道:“有仇必报,好似也没有想象中那般爽快。”
高雅被他打得头一偏,低垂的眉目看不出表情。“你为何在此?冯焕渊呢?”
乐敬其道:“你说我三师兄?放心,他来不了。”他绕着木桶走了一圈,笑道:“我也是没料到会在这里重逢,看来是老天安排。你不必怕,我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可常言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既然你好死不死自己送上门,那就怨不得我了。”又好心地道:“或者你求我两句,我还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高雅低低地笑了一声。乐敬其也不着恼,叹道:“我知道你还是看我不起。无妨,过一会你可能会改变想法,那时候也不迟。”
高雅道:“非也,我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人,意志极不坚强。你若有所求,重刑之下我必然全都吐露,但我知道你并不是想要什么,只是单纯的想折磨我出气,那就放心了。”
乐敬其道:“这话我不爱听。你是觉得我奈何你不得吗?”
他一只手散漫地敲着木桶边缘。“你知道我平生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岐黄一道,奥妙无穷,一技傍身,来求你之人源源不绝,那真是积下无量福德。当年条件有限,抓耳挠腮,好在现在三师兄给我做素心堂主,只要我开口,基本上有求必应,不过还是有一些不便之处。比如新制的药,如果不试,怎知它有没有效?按成分推断,服下此物,三个时辰必毒发而亡。可要没有活人来试一试,万一是五个时辰呢?融入血中呢?肌肤毛孔呢?”
高雅头脑一阵昏晕,意识逐渐不能集中,即便乐敬其所言足以使人魂飞魄散,似也感受不到威胁。“冯焕渊允你做这种事?”
乐敬其皱眉道:“我非得在他眼皮底下做吗?再者他看不见,未必不知道。”他觉得高雅反应一而再再而三地十分无聊,失却了跟他游戏的兴致,安慰地拍拍他肩膀。“而且拿凡人试药,又不如武功高强之人。你算是上上之选,我必会善加利用,丝毫不会浪。”
高雅闭目不答,身子撑不住往下滑。乐敬其惊道:“你最好是不要睡。如此美妙滋味,还是清醒着才能仔细感受。”袖中滑出一支银针,挽起袖口,将手伸到水下,高雅闷哼一声。乐敬其摇头道:“先前改制软筋散,下在水里那分量太重了。这就是没有实际试过的坏处。”捻动银针,高雅猛然睁眼,舌尖沁出一股血腥味。
冷不丁门口有人道:“不早说,我帮你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