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正地回到这处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之后,她才觉得之前的自己想法是有些过于简单了。
阿罗说得没错,她害怕孤单一人,所以她没有躲在偏远无人的地方,而是在贫民窟里流浪,而一旦踏足自己的家乡,就再也不会有离开的勇气了。
她来到自己曾经的寝殿,直接跳上了屋顶,从傍晚坐到了晚上,淋着小雨,又等来了悠悠月色。
她双手环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头,静静地听着王宫内令她熟悉的乡音,那些与斯巴达王宫以及贫民窟区别甚大的轻盈的脚步声,以及不知哪出传来的悠扬竖琴。
就……多待一段时间吧。
她木然地望着院门口那株她小时候种下去的橄榄树,心里这样想道。
将近深夜时,这座寝殿的新主人狄黛米睡眼惺忪地被侍女抱着走进了院子,她打了个呵欠,肉呼呼的小手遮住了嘴,漫不经心地往天上的月亮瞟去,忽然指着一处说:“阿达,我好像看见了阿尔忒弥斯了。”
侍女阿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寝殿的屋顶,那儿除了被月光直直照着之外,并无其他,她失笑道:“狄黛米,你是困糊涂了,那儿哪有阿尔忒弥斯。”
“我真的看到啦。”狄黛米气鼓鼓地说,“就坐在屋顶上,浑身发着像月亮一样的光,长得非常漂亮,母后也没有她好看。”
“好好好,我们狄黛米看见了阿尔忒弥斯。”阿达轻声哄着她,拍着她的背,将她抱进了屋。
而尤妮丝则没想到会被狄黛米看见,以至于没有及时离开,只能愣了一愣之后,立刻从屋顶的另一边跳下,然后躲进了迷迭香丛里去,等到听见屋内侍女阿达轻声将狄黛米哄睡下之后,她才慢慢从屋后的窗台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她已经有了些隐隐的饥渴感,她摸了摸喉咙,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很多天没有进食了,上一次吸血,是在贫民窟外杀掉那个人贩子的时候。
她本来就极为厌恶自己仅能靠鲜血维生的状态,除了刚苏醒时吸了一些列奥尼特的血之外,她都是以动物血为生,动物血比起人血来说基本上是毫无味道的,贫民窟的老鼠更是恶臭无比,但当饥饿感袭来之时,她根本无法选择自己的食物,未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伤害人类,她只有趁自己还没有被饥饿感冲昏头脑之前用一些小动物血充饥。
人贩子的血虽然给了她极大的满足,但是那个小男孩惊恐的眼神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从贫民窟的喊打喊杀中逃脱出来之后,就一直刻意地与饥饿感对抗。
科林斯王宫里的人她一个也不想伤害。
她要在意识不清之前离开王宫,离开科林斯。
她一手扼住喉咙,埋着头,想往王宫外冲去,她还记得离开王宫的方向,然而刚跃上一座屋顶,就闻到了一股浓郁而陈旧的血腥味。
那是动物血。
她往血腥味传来的地方看去,是厨房。
她连忙改变方向,朝厨房跑去,好在一路上并没有守卫,也没有人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横冲直撞的女人一路奔进了厨房。
厨房里除了灶台上有一碗放置了一天的羊血之外,还有一只系在灶台下的羊羔,尤妮丝先是端起碗来大口大口地将羊血喝完,随意擦了擦滑到下巴上的血痕,然后迫不及待地扑向羊羔,双手紧紧钳住羊羔的头,便已经咬上羊羔的脖子。
动物血并不美味,只能缓解逐渐燃烧至喉咙的饥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