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我永远不需要。商汤想。
他们又陷入沉默。夏柯和人群反向,朝宿舍楼走,沿着楼梯一步步往上,呼吸声不紧不慢,清清楚楚,就在商汤耳边。
然后他推开门,这回是他结束这个话题:“要是没别的事,就这样了。”却又想起台上台下的一瞥,商汤脸上的疲惫:“早点睡,商汤。”
“……再见。”商汤挂断电话。
他没睡好。
夏柯在台上看他的那一刹那一直在回放。
一时是他在台上,自己在台下;一时是他在台阶下,自己在台阶上。
他摔下台阶那一幕是自己活到现在,二十一年,最害怕的一幕。
害怕到自己过了很久才发现那是害怕。当时只记得自己全部感觉都消失,动都动不了,像被定在当场,只能眼睁睁看着。
那一刻,说得不要脸,自己愿意拿任何事物去换夏柯。只要他没事,没什么是重要的。这条命都可以不要,更何况这辈子定的那些计划,好丈夫好爸爸,狗屁,总经理董事长,算个球。当时自己不在乎。
人真是奇怪,关键时刻自己能为夏柯不惜代价,但确认他没事之后,又只想退到安全距离外求一个稳妥。
第30章
生死一念之间,最重要的是他。
没有生命危险后,最重要的却是“稳妥”。
爱谁爱到为谁而死原来是一件容易的事,死就死了,一空百空,不必面对鸡毛蒜皮却变着法磨人的现实。
如果没有现实的阻力,如果他们生活在真空里,自己想要怎样?想要和他在一起,被他气得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也好。就连去年冬天,抱着一脸盆工具,没好气地等他在淋浴房里敲敲打打修那栋破宿舍楼的热水管道都是一种幸福。
不问现实,我爱他。因为现实,我不敢爱他。
我是个胆小鬼?
他翻来覆去抽丝剥茧想了两天。自己对夏柯就是那样的感情,想做兄弟但是他已经明说做不成兄弟,剩下的路要不就是真正在一起,要不就是渐行渐远。偏是渐行渐远四个字让他心里一抽一抽的痛。
这太奇怪太黏糊太劈不开扯不清要把他逼疯。
自己脑海里开始冒出个声音问:你是同性恋吗?
不是!
可你爱他你就是啊。
从浑噩到愤怒到耻辱到最后的平息。商汤终于耗尽力,一夜长眠无梦。脖子上吊一块铁,与其挣扎不如吊死拉倒!死也有那王八蛋垫背!
四月七号,周五。
下午四点,酒店的咖啡厅里。
叶澜坐在窗边的座位上,双手端着一杯咖啡啜饮。见到商汤,就笑着对他点头。
“我今天下午不上班,我们时间足够慢慢聊。”
商汤也点咖啡,他抿起嘴,左手拇指下意识在右手手腕上搓。
叶澜眼睛在他手腕不着痕迹的一扫,皮肤平滑干净,空无一物,含笑问:“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发展,你考虑好了吗?”
她的眼睛明亮,气色很好,白里透红。
商汤要解决“女朋友”这件事才能去找夏柯,没把该处理的处理好,自己还在与人暧昧就去找夏柯,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