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行涯守在屋里,哪儿也不去,他一个人独处,便经不住地一通胡思乱想。
他想不明白姬鸿渐为何而气,该气的人分明是他才对。他已经委曲求全了,就算心里不欢喜都佯装不在意,他都已经做到这地步了,他不懂姬鸿渐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早知道如此,就算心里难过到要吐血他都不会追去的。
“……公子?小公子?”
箬钦的声音在一旁叫了好一会儿,姬行涯这才回过神来。
他怔怔地回头,接连着好几日未能好好休息的他眼睛微微有些红肿,瞧着有些浑浊。
“箬钦?你与孟山主告别过了?”
早在十日前就身子好转了的箬钦如今看着面色好多了,也没有先前弱不禁风的感觉,只是忘忧水……
箬钦颔首,垂眸轻叹道:“其实小公子不用特意让我去与孟山主告别,反正见了也不过那样。”
见箬钦的神情,姬行涯心里忽地有种感觉,他想或许忘忧水的效用已经解了。
“其实……你是想随他走的罢?若是想,你跟着便是,父亲那里……”
箬钦摇头:“不必了。左右这结果都是一样的。小公子担心我,不过……小公子你自己的事呢?”
“我……能有什么事?”
箬钦没说什么,只以眼神示意。
顺着箬钦眼神看去,看到自己在纸上潦草画着的人,姬行涯一愣,还想说些什么,一时半会儿也是无言能对。
“小公子不想想办法缓和你与阁主的关系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姬行涯苦笑道,“父亲的脾气,你大概不知道,可我……却是知道的。他不喜欢别人示好,他既然对我心生厌恶,自然以后也不会再理会我了。”
姬行涯揉烂了手中的纸,有气无力地扔到一边,手上沾上了未干的墨水也未察觉。
“可父子之间,又岂会有什么隔夜仇呢?”
姬行涯摇头,不好说他这辈子前十二年是在姬鸿渐随时可能要杀了他的危险之下度过的。姬鸿渐以前便有杀他的心思,那两年疼爱怜惜大抵不过是姬鸿渐一时兴起,而如今即便姬鸿渐闯进来要一掌劈碎他的天灵盖也没什么稀奇的。
姬行涯沉默不言,箬钦便只得轻叹着气帮姬行涯拾掉那一堆废纸,再取过湿巾帮姬行涯擦过他那只沾了墨迹的手。
“小公子何必兀自臆测?与其自己胡思乱想,不如与阁主二人好好谈一谈?”
谈?
如何谈?
大抵真是小心翼翼惯了,姬行涯竟是有些回想不起当初是如何与那人相处的了。
不,即便回想得起,可今生那人的脾性实是与前几世差太多,根本不得适用。
“……算了罢。”
姬行涯脸上浮着苦笑,光是瞧着便觉得一片涩意,更是教箬钦忍不住记起了他大约在这个年纪时也曾懵懵懂懂对那人有过相似的心思,所经所遭,其实也大径相同,其中苦楚自是只有当事人方会晓得的。
想到这里,眼前的姬行涯于箬钦看来仿若是几年前的自己。
箬钦不由得伸手轻揽住姬行涯的肩膀想要安慰一番,可安慰的话语尚未说出口,房门却被人自外头推开。
“……”
姬行涯与箬钦的目光看向来人,只见姬鸿渐面色甚是难看地看着他二人,那目光利得很,逼得箬钦忙不迭松开了揽住姬行涯肩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