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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我记事起,就时常被人夸奖相貌好。正是幼童的年纪,我也常常以此为傲。直到后来那一日被我向来信任的兄长所背叛,我才开始厌恶那比女人还美艳的容貌,这是我的耻辱,也让我变得更加封闭孤僻。
现在的兄长并不是我的亲生哥哥,母亲说,我们原来是一对双生子。只是哥哥比我体弱,出生不足一月便早夭了。老太君就决定从族里抱养了一个,当做死去的哥哥的替代。那时的他还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孩子,日后能真正继承家主之位,还是我。
然而不知从甚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出色,越来越赢得长辈的喜欢。我从来都以为他是我真正的大哥,依赖着他。就算在那段流言蜚语的日子里,他也一直在安慰我,鼓励我。不可否认,那时的我,是感动的。但是真相却往往让人难以置信,若不是那天我无意中撞见了他与别人的谈话,我恐怕至今都会被蒙在鼓里。
而他的真实身份,也给了我重重一击。他并非是一个普通的族里抱来的孩子,他的确是父亲的生子,只是不是和母亲的,而是和一个我至今都不知姓名身份的女子。而母亲并不知道。向来自诩痴情的父亲,家中甚至没有姨娘通房,父亲一直在我心中不可逾的地位,仿佛就在这可笑的欺骗下摇摇欲坠。
我怕了。
是的,父亲的谎言,兄长的出卖。我看着他们一如既往的模样,是那么陌生,那么令人惶恐。或许我的表现有些明显了,那个所谓的大哥也不再装模作样,在无人的时候,他也会对我讽刺有加,时常用了计来陷害我。那时的我,除了母亲外,父亲不甚在意,老太君不够疼爱,姑姑更是厌恶我,我始终不明白,父亲可以说是愧疚。为什么连老太君都这般偏心?难道她不是应该最反对的吗?
这谜题围绕着我,及至弱冠,我该要和自幼定亲的国公府千金成亲。我那时心中,并不对这桩婚事存在多少的期待,是个女子,都不愿和一个被冠上了断袖,男宠的人结婚的罢。所以她的抵触,她的不愿,我都看得出来。文定那日,她的表现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母亲到最后,只能深深的看我一眼,叹了口气。
可是最后她还是嫁过来了。嫁的风光,嫁的声势浩荡。
洞房花烛之夜,她还是有几分新嫁娘的娇羞。虽然她看上去有些僵硬,却不妨碍那天香国色的容貌如濯濯的红莲,肆意绽放。
把她压在身下的那一瞬间,我想着。
只要这样就够了罢,只要好好的对她,相敬如宾,就够了罢。
然而日子久了,我却越发不愿意这样的淡薄情感。我想要有一日她能将我放在心中,想要有一日,她能真正的喜欢上我。
可是我想错了。
先后两个妾侍,她都帮我纳了进来。哪怕我再不情愿,看见那双平淡无波的双眼,脱口的话也总是梗在了喉间。她是在狠狠的剜我的心,我不清楚,为何那开始纯粹的念头随着日子的消逝变了本质,我想看见她眼里只容纳的我一个人的身影,可是我又感觉的出,她的心,并不在我身上。
没有所谓的争风吃醋,我和她之间就好像一杯茶水,平淡而苦涩,浑浑噩噩。直到那日,她将我骂醒为止。
她说:
“不过是些空来的谣言,就把你变成这样子。男子汉大丈夫,何必为了这些莫名之言固步自封。你这般不求上进,对于抚育你的父亲母亲,是谓不孝;对于那些帮你助你的朋友,是谓不仁;对于始终盼你望你成才的长辈,是谓不义。你这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如今还打算自暴自弃不成?!”
她说:
“天下比你悲惨的人多得是,你好歹出生名门,生活优渥。你若是去尝试一下那些父母双亡,流离失所的日子,才能明白自己有多幸运!”
她说:
“我虽也没有吃过苦,没有资格来让你做甚么。我任性骄纵,自高自大,这些我自己都清清楚楚。可是我在改,我努力想着改变。哪怕是为了日后也好,你便不能清醒一次吗?!”
她最后说:
“不求你封侯拜相,只求一生无愧!”
她说完这些,眼中却是我看不透的迷茫之色,我恍若隐隐察觉到。这不只只是说我,还有她自己。
那天之后,我就因事离开了京中。即便我的混沌只是假象,可她这一番话,也让我顿悟了不少。自古帝王最怕功高盖主,我和她的联姻,已叫他有些忌惮。是以我不想再掺合到这王位之争中去,我选择了沙场。去发泄这些多年积淀下来的郁郁之情。
凯旋而归,我甚至来不及回家见她,就被宣召到了宫中。从那位的言语中,我品出了他的试探之意,我蓄意装假,只是为了让他以为我只懂得点兵布局,却不愿涉足权场。
我成功了,那位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因此得以身退,日后,我再不想卷进这阴谋之中了。
我只想带着她,就这么一直过下去罢了。
但是命运总是可笑的紧,她的声名皆毁,罪名,就是我回来的前日,被人捉奸在床。
初闻这个消息,我呆呆的在房中坐了一夜。我不敢相信,向来骄傲的她,会做出这种事。可是由不得我不信,即便我再怎么找借口,母亲那失望的眼神,我看的清楚明白。母亲自小看着她长大,若是连她也冷了心,那我再如何也留不下她了。
她被下堂的前一晚,我见了她最后一面。那时她神形憔悴,短短三日的功夫,就仿佛年华尽去。我紧紧握着拳站在她面前,心口是一刀一刀的剜的生疼,连呼吸都觉得窒闷。有着再次被人背叛的愤怒,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痛,更多的,却是连自己也想不到的心疼。
“我以为,你是不同的。”
我近乎机械的说出了口,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我从未体会过。却在那一刻痛的淋漓尽致。我的付出,原来她从未放在眼里。我的情意,也从未感动她分毫。那么,她对我说的那些话,逐渐柔和的目光,究竟算甚么?同情吗?可怜吗?
她听到那句话,干涩的嘴唇微微蠕动。最后还是甚么都没有说出口,但是那双如浸染了浓郁墨色的凤眸,溢满了许多情绪,那时的我是看不懂的,有那么多错综复杂的滋味凝聚在胸口,我咬破了舌尖,尝到那股血腥味。
“你走罢。”
我背过了身,不愿再看她,这是我对她,唯一的最后的纵容。
时间静默了许久,又好像停滞在了那一刻。我听见她的鞋子摩擦地面的声响,我咬着唇,生怕自己会不顾一切的想要留她下来,哪怕只是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眼眶微微的热了,我的鼻尖泛了酸涩。
可笑啊,在疆场受伤那般折磨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到要流泪。然而现在,却快要控制不住了。
当我以为她已经离开的时候,后背突然一暖。她的手环过腰际,紧紧的从背后搂住了我。那双手掌失去了往日的柔滑光泽,显得暗淡枯槁,但却攥的指节都发了白。
“夫君,”她的嗓音很沙哑,还有断断续续的哽咽,我感到了一阵湿意,穿透衣衫,灼的后背火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