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对方曾经帮过自己几次小忙的份儿上,贺知舟开了口。
只是他的嗓子之前有被伤到,一开口便觉得声音干涩粗哑,连自己都听不下去。
“别皱眉……”这一次,那个声音里多了一些叹息的意味。
贺知舟陡然一愣,不知道为什么,随着这声叹息,心里竟然也突然有了一种很难过的感觉。
这样子的态度……难道他认识自己?
贺知舟在脑海里面慢慢地搜索着可能的人选。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不是在执行任务,就是在执行任务的路上,从来没有什么朋友。唯一认识的那些影门的同伴,在这些年也死的死,病的病,早就不在人世了。
贺知舟没有找到结果,那么他也懒得再这个脑子,只继续低头,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对面的人将目光放的更柔和了,低下头帮他挑选竹筐里面的坏豆子。
这种感觉很奇怪,可是却又并不至于让人觉得反感。久而久之,贺知舟倒也默认了他的存在。
可不速之客终究是来了。
那些所有的自欺欺人都被狠狠撕开,露出了那鲜血凌厉的内在。
贺知舟问,“这江山,美吗?”
“美。”来人回答。
“是么,祝你幸福。”贺知舟也扯了扯嘴角。
祝福是给曾经的师妹的,拒绝则是对于面前这个除了权利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女皇的。
贺知舟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当年贺未名的背叛,因为有些事情只要踏错了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
明明鲜血凌厉、痛彻心扉,也只能够一步步无望地走下去。
而解决这一切痛苦的方法,唯有死亡。
月已然升至了中天。他弯下腰摸索着拿起滚落在一遍的木桶,又重新打了水,细致地浇灌屋后的果蔬。然后一步步地走向山顶。
山顶上有一个小土包,上面立了一个无名的碑。
那是他曾经的主人的碑。
这里本应该没有人,可是贺知舟却竟然又发现了那个包容又柔和的目光。
“你怎么会在这里?”贺知舟问。
“那你又怎么在这里?”那人反问。
贺知舟突然笑了笑,这么多个月以来,他第一次笑的如此轻松。
“我来赎罪。”他说。
那个人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缓缓走近,站到了贺知舟的面前。他们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到身体贴着身体。
“赎罪应该选择对方接受的方式,而不是自说自话是不是?”那个的语气里带了些不认同的意味。
贺知舟又笑了,尖尖的虎牙半隐半路,带着些调皮的味道。
“好,那我下去问问他。”
几个月来,贺知舟头一次又露出了如此鲜活的意味。
忍俊不禁的低笑从山头上传开,那人深深地看着贺知舟,突然浅浅叹息,“你啊……怎么让人忍心怪罪?”
那人的手稳稳拉住了贺知舟一直隐在袖中的右手。
贺知舟微颤了一下,他想要挣脱,却又没有这个力气,只能够皱眉被动接受,等着看这个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
那人把贺知舟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印章,上面有漂亮的纹路,印章的中心是一搁龙飞凤舞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