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样穿过无边雪原来到我这小地方的呀!看您这满身的冰雪,想必累极了吧。我这粗心的主人,也只能给您准备温暖的壁炉和一些微不足道的吃食啦,但愿能给予您一点前行的勇气。”
毛弥:“……”
那本悬着电视的墙竟真的骤然幻化成了古老的壁炉,里面的火焰熊熊燃烧着。
他只好对着空气拍了拍自己那不存在的披风,感激道:“真是太谢谢您了,从卢西尔克来到这里可真是一件辛苦活,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葬身雪原了……您真是个伟大的好心人,如果我能顺利走出去,一定会向尊敬的圣比茨大人叙述您的功德。”
“圣比茨大人!”陈长青眉飞色舞,谄媚又好奇“是那位鼎鼎有名的伯爵大人吗?您果真是骑士!看看我这老眼昏花的小人物,竟然没认出您的披风来。快坐下吧,这顿美餐能被您享用是它最幸运的事啦。”
毛弥笑着坐下,侍从恰好在他边上放下了一杯红酒,毛弥伸出右手端起,送到鼻尖一嗅,喜道:“是我最喜欢的安西酒!”
“安西家族的佳酿,我从来都是珍藏的,我还专门为它修了一个地窖咧。”说到这里,陈长青脸色却变得有些凝重“可是,近些时日,地窖里时常传来奇怪的声响……您猜怎么着!竟然有幽灵!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吓疯了。”
“幽灵……”毛弥讶道,刚要往嘴里送的牛排都停在了半空中,他一手搭上腰间一片空气的佩剑,不容拒绝地道“您救了我一命,就让我去地窖为您一探吧,圣比茨家的骑士即便是幽灵看到也会遍体生寒的。”
钟声再度敲响。
陈长青回归了本来的漠然表情,一撩睡袍坐在了主座上,抬了抬眼皮,悠然道:“你犯了几处错误,你知道吗?”
“……”毛弥默然片刻,道“据古书记载,卢西尔克是一片沼泽之地,充满瘴气,从那再穿过雪原,我应该早已身染寒病,不能表现得如此正常。”
“嗯。”陈长青施施然喝了口方才称为“安西酒”的白开水,看不出喜怒“这是一点。另外,小传里写了这位骑士的鞋丢了,你却行走如风,明明写了他右手被雪狼咬伤,你却用右手拿酒。你记得他的爱酒是安西酒,这是好事,你却忘了一点,他酒量不好。身为一个光荣骑士,他外出行动时,是不可能会饮酒的。你记得他善良且乐于助人,有恩必报,这也是好事,可你又忘了,他效忠于圣比茨伯爵,圣比茨一生最忌讳他的骑士有任何任务之外的私自行动。”
毛弥越听越羞愧,竟再不敢发一言。
“但是……”陈长青霎时话锋一转“你也不算太糟糕,好歹你还懂得真心去爱自己扮演的角色。”
老人家自顾自切着牛排:“你演他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你这孩子应该是无论演什么角色都会找到这个角色美好一面的人,这也算难能可贵了。要不怎么说,有的罪大恶极的反派,就是招人喜欢呢,就是能成经典呢,因为演他的人喜欢他,这就足够了。”
闻言,毛弥顿时双眼亮闪闪地看着陈长青,小开心又带着真诚的崇拜,当初余空幽就最吃他这一招,被他一看,多大的气都一下子就消了,要什么给什么。
陈长青:“……”
老人优雅顿失,吹胡子瞪眼地让他赶紧吃饭。
待到吃完饭,毛弥不用嘱咐就主动拾了餐具,洗得干干净净,放得整整齐齐。陈长青对此倒颇为讶异,现在事情基本上都是智能管家做,小年轻能这么利落地做家务,着实是稀有。
挂着电视的墙壁此时还是壁炉模样,陈长青让他坐在沙发上,他自己则窝在躺椅上,盖着毛毯子,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好似在看看毛弥还能做什么。
毛弥哭笑不得,然而和这种脾气奇怪的老人家相处,他实在是太有经验了。
这个午后就如同一个极其寻常的,许多年前的午后。
大雪随着大风在外胡天胡地,高耸的古堡内,光线昏暗,壁炉燃着温暖的火焰,在墙壁上投影出张牙舞爪的影子。
一个老人躺在摇椅上轻微晃动着,舒适地听着身边的孩子向他讲述牛皮书里古老的故事,天伦之乐不过如此。